退役老兵的“逆行”

　　“作为退伍军人，我比一般人要敏感一些”

　　发现情况不对的那天，是2020年1月7日。这一天，是武汉市第十四届人民代表大会第五次会议召开的第一天，湖北战友集团董事长杨建桥作为代表参加了会议。

　　“硚口区代表团里有一些来自同济医院、市卫计委领导代表，我听到他们私下里讨论着这次疫情的反常情况。”拥有多年部队经验、曾赴海外执行任务的杨建桥有着异于常人的敏感度，他瞬间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特别是当他看到会议期间，医院代表中途请假回医院处理紧急事务的时候，杨建桥决定去做些调研。

　　1月11日，人大会议结束之后，杨建桥回到公司，开始注意观察公司旗下各产业的运营情况。他首先注意到集团旗下的古田一路与古田二路市场，这两个市场共有商业面积500余亩，以大宗批发水产、肉类、蔬菜、粮油等生活物资为主，是集团的物流配送中心，每天有万余人流量，交易额近千万元，春节期间正是营销旺季。“如果病毒在人群中扩散、传播，这两个市场会不会成为感染区？如果造成人员感染，市场的名声就坏了。”这个想法一直在杨建桥脑子里打转。

　　就在杨建桥下决定提前关门的时候，1月18日，武汉百步亭社区举办了万家宴，有4万多个家庭参加聚餐。“在这个时候，百步亭的大规模聚餐还没被取消，市民中还是一片平静的氛围，难道是我误判了形势吗？”杨建桥几天来不安的情绪缓解了一些。

　　“本以为可以松口气，但是到了第二天，1月19日，我的手机里突然收到了大量关于新冠病毒的信息，信息显示病毒具有传染性。”据媒体报道，从1月18日到19日，武汉市共新增136名新冠肺炎确诊患者，死亡达到3例。

　　“不能再等了！”1月20日，杨建桥通知集团所有领导干部，宣布21日召开紧急扩大会议。1月21日，在集团党委召开的紧急扩大会议上，杨建桥宣布，从21日起，全体员工放假。古田一路、古田二路的两个市场停业消毒，办公楼和汽车后市场消毒后统一封门。同时，集团成立抗击疫情指挥部，杨建桥任指挥长，全体党员、退役军人待命。

　　“在宣布上述决定的时候，集团很多领导干部感觉莫名其妙，他们认为这样做损失太大了。但是我告诉他们，必须立刻执行，不能有任何质疑。”杨建桥说。

　　“我们是最早举起抗‘疫’旗帜的”

　　1月23日，武汉封城。杨建桥感觉到，一场硬仗要来了。当天，他建立起集团网络党委群，号召广大党员、退役军人行动起来，以分公司、子公司和项目为单位，组建了10个防控新冠肺炎疫情红色服务队，其中，武汉市有6个队伍。在召集人员的时候，杨建桥特意叮嘱60岁以上的男员工和55岁以上的女员工不要参加服务队。“高龄人员是易感染人群，我们要将他们保护起来。”

 

　　战友集团武汉总部的志愿服务队承担武汉市东西湖区吴家山街道设在华坤城市酒店隔离点任务

　　“我们根据员工身体情况、家庭状况进行了选择，没选上的人意见很大。”房地产信息咨询公司总经理魏子兰说。

　　“我报名时，他们嫌我年龄大，在我的坚持下，才同意的。告诉你，我身体好着呢，当年在广西边防猫耳洞里，我战斗七天七夜都没叫过苦。”退伍老兵冯建国说。

　　红色服务队建成后，杨建桥要求各服务队迅速与地方政府、社区联系，提出志愿申请。

 

战友集团大连分公司的志愿服务队员在参加检查卡点、社区消毒、上门排查等工作前进行宣誓动员

　　“我当时预感到，社区医疗管控是重点，但是春节期间，很多物业公司放假，社区普遍存在管理、服务人员不足的问题，我们的志愿服务队员大多由训练有素、有纪律、行动力强的退伍军人组成，他们会成为一支听指挥的有生力量。”但是，杨建桥说，“由于当时各地方政府、社区还没有反应过来，各项工作没有开始，志愿队伍也没有有效地利用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武汉出现了病人住不进医院的情况。

　　“看到这个情况，我就想到，这次疫情有可能会像17年前的非典一样，现有医院不能满足需求，政府要征集场地做临时医院及隔离点。”杨建桥一边腾空了正在营业的梦时代酒店，一边拨通了区政府领导电话，他说，“如果需要征用宾馆，我集团旗下的战友宾馆和梦时代酒店可以作为方舱医院和隔离点使用。如果人手不够，红色服务队可以做保障工作。”

　　战友宾馆位于轻轨站旁，交通便利，2019年刚装修完，水电已经安装齐备。整座大楼共有5层，每层1400平方米，共计7000平方米，可安置200个床位。“原本打算将战友宾馆用作集团退伍军人培训中心，特殊时期，我愿意将它送给政府调用。”杨建桥说，出人出物出场馆，这是民营企业能做的事情。

　　“我们是2月8日进来的，进来就没回去过。医疗器材等，都是我们抬上楼，安装到房间里的。”战友宾馆成为隔离点后，冯建国负责了服务队的工作。

　　正当杨建桥觉得红色服务队还没有得到充分利用的时候，任务来了。武汉市东西湖区华坤城市酒店改建为方舱医院之后，由于后勤保障人员短缺，医院领导到处找人。

　　听说杨建桥有几支红色服务队，迅速联系到他，希望获得服务队的帮助。

　　2月14日清晨，华坤城市酒店门前空旷场地上，来自战友集团的19位员工在寒风中整齐列队，按照战友集团多年来的晨会传统，共唱战友之歌、共诵战友誓词。随后，他们有序进入酒店打扫卫生、清理场地、喷洒消毒。不一会儿，救护车就送来了疑似患者，“战友人”又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同一天，武汉市优抚医院被列为新冠肺炎患者定点救治医院，同时，该院接到了在2月17日之前完成900张病床筹备的工作任务。

　　下午四点，武汉市退役军人事务局打电话向杨建桥求援，杨建桥亲自带队，迅速召集20多名退役军人、转业干部参与到转移病人、搬迁改造、调运物资等任务中。

　　2月15日，天降大雪，由于没有车，很多队员步行到达优抚医院。“集合的时候，大家都穿着厚厚的防护服，谁是谁都分不清楚。但是我知道我的队员们都来了。”杨建桥说，他当时很感动，也受到了很大的鼓舞。由于优抚医院已经成为污染区，队员们为了杨建桥的安全，没有让他进入医院。杨建桥穿着防护服，在医院外一直站到晚上10点。

　　夜晚的优抚医院院内灯火通明，转业干部挑大梁、干苦活，楼上楼下搬运病床、柜子等沉重难移的物资，不顾汗水反复浸透衣背，一直坚持工作到次日凌晨2点。“干完活的队员，有的人花了3个小时才走路回到家，第二天又投入新的战斗。”

　　“克服万难，冲在第一线”

　　改建完成后，优抚医院急需60名安保人员及28名保洁人员，但此时，红色服务队已经没有足够的人员可以调配。

 

战友集团退役军人为社会发放生活物资

　　“中心城区人员有限，外区的人员进不来。怎么办？只能发动群众，再征用一批志愿者。”

　　杨建桥从战友集团抽调部分人员组成红色突击队，李健担任书记，冯建国担任队长，成良伟担任办公室主任，何旭晨担任保安队长，薛丽担任保洁部长。李健每天都会将一天的工作写成工作总结汇报给杨建桥。

　　优抚医院作为危重症患者收治医院，突击队员每天都深入病区高负荷工作。“医护人员一星期换一班岗，但是我们的队员没有替补，需要一直坚守在一线工作。”杨建桥说。

　　在李健的工作总结里，记者看到，优抚医院的后勤保障工作仍面临重重困境。一是后期向社会招募的志愿者来源复杂，大多数是无法回家人员，他们的健康及思想状况无法掌控，给管理及安全带来了较大的压力；二是保洁、安保人员不足，部分人员没有相关工作经验；三是志愿者防护物资紧张，防护措施不到位。

　　“目前，优抚医院由原先五层救治，调整为开展四层救治，一些重病人员开始转院，医院为了降低成本，将原先72人编制调整为定岗20人+预备队10人。”“保安组12人，今天任务多且比较繁杂，多个岗位的人员共同完成医院的突击工作，如上午一上班就先送餐，还没吃早餐就马上开始下货，利用中间空隙时间吃点早饭，下完货紧接着马上开始送中餐了，工作的连续性造成人员过于疲惫。这样的工作状态已经持续了三天。”“目前急需口罩、手套、酒精及喷壶！我们现在有40人在工作，每天需要80只口罩，这还只是上下班必须用的，回宿舍后的防护用品更加缺乏。”……一份份汇报让人看着不由得揪心。

　　在这样的艰苦环境下，突击队员们没有一个人退缩，依然尽最大努力完成工作任务。在李健工作总结中的最后一段，是对第二天工作的部署。

　　“明天工作：1、保洁队按要求完成任务。

　　2、保安队按岗位职责，做好固定时间段重要工作的质量把关。

　　3、预备队完成医院大楼的环境卫生整理工作。“

　　杨建桥看在眼里，也急在心里。他经常在微信群里给他们加油鼓劲——“我们都是志愿者，为了同一个目的，坚决执行国家号召，拥护政府的防疫任务，彻底打败新冠病毒这场艰难战‘疫’！这需要大家众志成诚，同甘共苦，完成最后的攻坚战。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疫’中，我们是战友，是兄弟，是姐妹。一定要做到相互关心，相互检查，相互监督，搞好个人防护工作。优抚医院志愿者团队的战友们，我们的宗旨是在战胜疫情的同时，每位战友都能健健康康地回归到家庭中去。各位战友们辛苦了，加油！”

　　由于红色服务队没有纳入地方医疗保障系统，队伍的防护物品需要自行准备。杨建桥目前每天的主要任务就是向各地战友、组织求助。“昨天，由‘中国退役军人事务及军民融合论坛（系列）’组委会、‘中国国防教育发展论坛’清华项目组、清华大学社科学院退役军人事务暨军民融合研究中心联合发起捐赠的第一批防疫物资已经到达。”杨建桥说，现在公司内部也发起了捐赠活动，务必保证红色服务队的物资供应。

　　如今，在武汉城区，随处可见红色服务队的身影。配送中心总经理陈元萍，多日来，坚守在配送中心，带领骨干加班加点，保证优抚医院每天200份的盒饭供应；太平洋汽车后市场公司潘守智，大年初一主动到汉西接运仙桃支援武汉的医疗物资到汉口六角亭医院，完成转运任务已是凌晨1点多钟。生物通科技公司杨汉东、褚静、朱玉龙、何旭晨等9名员工，从2月9日进入华坤酒店隔离点后，每天工作12个小时以上，不分昼夜……

　　不只是武汉，各省各地的“战友人”都冲在防疫第一线。大连一位员工的孩子在作文里写道：“我的爸爸虽然不是医生、警察，但是他以一名退伍军人的身份一直奋战在抗击病毒的战场上，他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国有战、召必回，民有难、挺身出”，这是湖北战友集团许许多多党员和退役军人的铮铮誓言，他们也是所有人心中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