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后成长于改革开放时期,受教育程度较高,收入和消费水平也较高,思想观念更加开放,视野更加开阔,他们以鲜明的群体特征,正在擦亮一个新标签——“新老人”。和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以及传统的老年人相比,他们更愿意尝试新的养老方式,也更渴望完成年轻时的梦想、追赶当下的潮流,把退休生活玩出了让年轻人羡慕的新花样,并带动了相关产业的发展。
重拾梦想
很多老年人在退休后会主动或在“老伙伴”的带动下重拾年轻时的梦想,其中广场舞、合唱团、书画团以及棋牌社是比较常见且最受欢迎的几类。
2000年,刚退休的白增敏加入了海淀区北太平庄街道艺术团,并在担任“西山艺术团”团长后,主动沟通各级公共文化机构,将各类优质文艺培训资源引入乡村,从各个村镇寻找有舞蹈兴趣的村民加入艺术团,带动赋闲的老年人重回社会。2008年和2022年,白增敏两度登上奥运会舞台,表演广场舞。
孙玲( 化名) 是一名会计,2 0 2 1 年退休后, 她立刻着手准备自己的退休计划:完成年轻时的梦想——跳舞。为了这个梦想,孙玲每天都会跟跳广场舞,留心跟队长或专业舞友请教技巧,并利用节假日试了一些舞蹈机构的课程,“有的是免费的,有的需要支付很少的费用,每节课时长半小时到一小时不等。” 因为年龄偏大且没有基础,适合的培训机构并不多,用了近半年的时间,孙玲才找到一家适合自己的舞蹈机构,现在她已经坚持学习一年多, 每周三都去机构上一次课,虽然身体柔韧度、接受新动作的速度都相对较慢,但每天都有大量的练习时间,基本能跟上课程进度。
在坚持跳广场舞和在舞蹈机构学习过程中,孙玲先后带动了五个舞友进入机构学习,目前,她正在协调机构给她们开设六人小班,这样,节奏和进度都可以按照她们的情况量身打造。对于机构来说,孙玲帮助她们拓宽了客源,机构甚至考虑针对这个市场打造特色课程。
广场舞带动了相关产业快速发展。湖南省益阳市商务局电子商务科科长王顺成接受媒体采访时说:目前,在益阳,光是制作广场舞服饰的企业就有300余家,平均销售额为700万元,年销售额千万元以上的企业有近50家。2021年,广场舞舞蹈服整体较去年同比增长40%到50%,其中,一些“爆款”的月销量可达上万件。益阳的广场舞服装年产值已经超过20亿元,占据全国广场舞服装市场的70%.除了服装、舞鞋、音箱,配件如手帕、折扇,甚至教学平板和培训视频等也供不应求,由广场舞引发的产业链,每一个细分领域都是庞大的市场。有分析认为,广场舞将带来一个高达千亿元的市场。
这种现象,在受到老年人青睐的合唱团也有所体现:“和前些年不同,现在的合唱团也是有门槛的。”
李云芝加入的社区合唱团每周上两次课,每半个月有一次排名考试。因为两位老师退休前都从事歌唱专业,有一定的演出资源,团员为了争取机会,就要反复练习,李云芝惯用的练习软件有完美钢琴和各种直播课。会乐器的老年人在合唱团更受欢迎,李云芝所在的合唱团,有的会弹钢琴、有的会拉二胡、有的会吹口琴等等。
“都是年轻时的兴趣爱好,但退休后才真正有条件和精力去练习。”更为认真的老人则像孙玲一样,缴费去正规的培训机构深造,老年大学就是他们的第一选择。
从甘肃一所小学退休的王阳报名了当地老年大学的音乐班,学制是两年一期,王阳已经上了三期,而音乐班班长已经从2010年学到现在。“在学校的时候也常组织活动,也听过、唱过,但那时对音乐的理解还比较浅。进了老年大学才开始正儿八经地学习。”一辈子教书育人的王阳说,“老学生”越当越开心,在学校的鼓励下,他还报名了舞剑班,学习太极剑。而同班同学在音乐班之外还选择了摄影班、模特班和瑜伽班。
“学费是普通专业80元/学年;电子琴专业、计算机、摄影后期、短视频制作专业120元/学年;数码钢琴、古筝专业260元/学年,这些都不含资料费。” 王阳说,老年大学最初只开设了书法绘画班、舞蹈班和音乐班,只有300人左右。“过去,老年人比较节俭,一想到学费就放弃了,但现在来上学的老年人已经是之前的10倍,专业也从最初的3个增加到了现在的近20个。”
更潮更酷
“新老人”并不囿于广场舞、合唱团、棋牌社以及老年大学,他们正在挑战更潮、更酷的养老方式:走T台、玩摄影、练瑜伽、跑全马、拍微电影、打网游,甚至极限运动等等。
5 8岁的白云是“ 1 6位退休阿姨包剧组翻拍《甄嬛传》”的新闻主角之一。翻拍《甄嬛传》前,她一直在琢磨如何让自己的退休生活更丰富多彩。9月6日一早,白云和一群平均年龄62岁、最大超过70岁的 “团员”从上海出发前往横店影视城,并在车上通过抓阄获得“祺贵人”这个角色,这趟人均花费约4000元的旅行中,包括了微电影拍摄、来回车费和三天的食宿。
扮演“祺贵人”只是一个小插曲。几年前,白云就加入了老年模特队,目前在准备参加一个中老年T台秀,跟超模们学走猫步。她们翻拍的《甄嬛传》因侵权被下架后,白云接受媒体采访时说:“年纪大了,反而能一点点实现年少时的许多美梦。如果有下一部好玩的微电影,我打算拉上先生一起去,既能一起‘ 过戏瘾’ , 还能扩大社交圈。”白云的先生现在担任她的专职司机,随叫随到。
郭雪艳为自己选择了群众演员这种退休生活。上学时就热衷于参加学校各种演出类社团的郭雪燕一直想圆自己的“演员梦”,年轻时忙于工作和家庭,根本没有机会,五年前,办完退休手续的她突发奇想:能不能试着做做群众演员?她让亲朋好友帮忙留意招聘群众演员的信息, 只要有机会就去面试。
“竞争的人不少,多数时候都不成功。”前年,在一次全国性的汉服决赛中,有导演招聘年长的群众演员,配合一场游街戏,郭雪艳入选了,虽然只是和一大帮群演站在街边围观,但郭雪艳花了很长时间准备,“对于我来说,更多的是享受过程,让自己有精神寄托。”除了群演,郭雪艳还经常作为观众参加一些电视台的综艺节目录制,这些在她看来都是接近梦想的途径。
德清县阜溪街道兴山小区居民赵洪敏是一名“60后”,因为他,机车不再只是年轻人的专属:穿上帅气的骑行服,骑上喜欢的机车,和一群年轻人飞驰在路上,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享受退休生活。
玩机车,赵洪敏可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希望通过机车结识更多朋友,去看更多美丽的风景:骑着机车户外露营,组织车友公益骑行,自驾车全国游,不住酒店,而是随车而住——这正是他向往的退休生活。赵洪敏年轻时从事耐火材料销售,经济上比较富足,最多的时候他拥有7辆机车,其中一辆价值23万元。
白云、郭雪艳、赵洪敏等代表的是区别于传统“老人”定义的“新老人”,他们亲历改革开放,又赶上了互联网与移动互联网大潮,让他们的退休生活显得更加多元化。相比以前的老人,他们有更强的消费能力,而且价值标准、消费观念等随着社会变迁不断转变,他们对退休生活有想法、有规划、有创意,对更高质量的养老有需求、有期待、有愿景,给养老、医疗健康、旅游等产业带来了新的增长潜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