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八佰》之后,《信条》的登陆为沉寂已久的电影市场注入了另一支强心针。长期以来,诺兰的电影一直以“三高”著称——高票房、高口碑、高话题度。然而,《信条》不仅在票房上不尽如人意,7.8的豆瓣评分更是在“诺兰宇宙”中屈居末流。
纵然口碑、票房折戟,《信条》却依然是人们热议的对象。它的“烧脑”引来了无数解谜控的关注;观众对《信条》的评价也两极分化。围绕电影好坏,风格优劣的讨论甚嚣尘上。而如今众声喧哗过后,我们不妨从细节性的论证中抽身而出,转而反思作为一部科幻电影,《信条》是否具备了“科幻电影”应有的哲学内核。
科幻电影的“信条”在于以意象组合烘托理念,只不过其意象具有十分鲜明的“科幻”色彩,这一色彩被科幻作家韩松拆解为几大要素,其中尤以“概念”“世界”与“奇观”为重。新概念在科幻中不可或缺,构成了科幻世界的“基底”,如《流浪地球》中的太阳氦闪。“世界”则意味着科幻以近似于哲学中“思想实验”的方式重构世界,打破人们的日常信念与感知,如《虚拟偶像爱朵露》里人与AI共存的世界。“奇观”则更是科幻的标配,宏伟壮丽的视觉呈现支撑起了观众对于“异托邦”的瑰丽想象,如《银翼杀手》中那个混合了摩天大楼、恶劣气候甚至于金字塔的绚丽都市。
以此观之,从过往的种种作品来看,诺兰无疑深谙科幻电影的哲学“信条”。一方面他善于选取科幻“意象”——在《星际穿越》中运用了大量关于物理前沿的概念,以交叉剪辑处理不同时间轴,在《敦刻尔克》中,他更是将时空游戏玩到极致,海、陆、空三个空间分别对应着一周、一天和一小时的时间。另一方面,这些意象使得他的“理念”更加鲜明动人:《星际穿越》中对“爱”的探讨让人动容,《敦刻尔克》也成功地呈现出了生死营救中的秩序与紧张。
而眼下,围绕《信条》的种种争论也可以被理解为“意象”和“理念”之间的矛盾:《信条》的拥趸认为,“首尾完美张合,开头即结局……两男主的相遇,堪为一道恍如隔世的弧光,泪目。”可见诺兰对于科幻意象的运用成功地塑造出了某种“伟大的时刻”;而拒斥《信条》的观众则将认为它“缺少诺兰电影一贯的充沛的感情,说得更具体些,对人物缺少充足的代价和动机展示”。变成了一台徒有高概念和科幻意象,却没有“理念”和灵魂的过山车。
这场争论并没有一个关于对错的答案,因为哲学反思的魅力恰恰不在于定是非,而在于一窥争论背后的前提与预设——一如科幻奇景背后的哲学内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