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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第2期《光彩》杂志
■胡秋华
像珠三角其他城市一样，用工荒给中山带来了烦恼，也预示着机会
“其实民工潮从几年前就已经消失了。中山的不少企业这几年都面临着用工紧张的情况，一些小服装厂由于招不到人，只好高价聘请大厂工人炒更。”广东中山沙溪镇某服装厂的人事经理如是说。沙溪是我国最大的休闲服装生产基地，2004年初以来，当地不少服装厂面临因员工短缺交货期不能保证的困扰，严重影响了企业的声誉和发展空间，并且这种现象还没有看到缓解的趋势。
得知记者采访用工问题，多位企业主或人力资源负责人纷纷表示自己企业受影响不大，但从他们闪烁的言词中仍能感觉到无奈和担忧。
低薪之祸
在用工方面，中山是个声誉良好的地级城市，但企业工人的低工资也是这个城市的软肋。有调查显示，工资待遇长期低水平徘徊、劳工权益缺乏保障等是造成珠三角等地区“用工荒”的主要原因。2004年年初，国家劳动和社会保障部公布的报告显示，全国24个城市的企业新员工的工资待遇平均为每月660元，长三角6城市的新员工平均月工资比平均数高8.5％，深圳高5.4％，东莞却整整低了16.8％。而据中山古镇某照明公司陈小姐反映：“古镇的劳动力平均收入比东莞还要低。低多少？两三百块吧。” 加班费应该按照劳动法规定执行，“实际情况根本不是这样，”她介绍说，“那些小厂绝大多数没有加班工资，没有任何福利、保障。”中山大学城市与规划研究室主任、广东省人大常委阎小培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20年来，珠三角的劳动力成本一直都只有500元。
当年在东莞企业界中屡见不鲜的体罚、侮辱工人的现象在中山倒是少有耳闻，“以前东莞环境不好，所以还是有很多人从东莞来到中山。”但没有任何福利保障，历经十数年工资停顿在低水平的现象却仍然毫不留情地把中山卷入了“用工荒”危机之中。
另一个重要的缺工原因是中山经济的高速发展。记者从中山市劳动保障局了解到，前几年，中山每年平均新增企业1000家左右，而2004年上半年，中山就有1700多家企业登记。经济的增长带动了用工的需求，2004年中山的用工缺口是15.6万，第一季度需求近5万人，第二季度需求近6万人，但上半年仅解决了5.7万。
很多企业家表示出对“用工荒”现象的理解，他们认为长三角的崛起席卷了大量的劳动力资源，当地的许多优势是珠三角所缺乏的。而另一方面，随着中西部经济的发展，人们不出门就能找到一份相对稳妥的工作，细算起来收入也合算，没必要奔波流离。
古镇某五金制品公司的何成育先生有着自己的预见：“第一代民工吃苦耐劳，多少都奠定了自己的基业，而第二代民工是已进入计划生育的一代，愿意干粗重体力活的越来越少，以后普工的缺乏会越来越严重。”
招工之战
面对“用工荒”，企业各出奇招。
在灯都古镇，一个200人的小厂长期缺四五十名工人是常见的事，用焦头烂额来形容这些厂的招工部门再恰当不过了：你在厂门口摆桌招聘，我就把招聘桌摆到十字路口；你打出高薪聘请的招牌，我就给出预支半个月薪水的优惠条件；你敢出600元的工资，我就出650元。在锦绣繁华的古镇大街上，寂寥的招工摊点成了一道古怪的风景。
2004年9月，何成育所在的五金厂用工缺口50多人，他们除了改善福利、稳定队伍外，还到广西、河南等地的偏远地区招工，据称效果不错，很快满足了用工要求。但也有企业特别是服装企业反映外出招工效果不佳。多数企业的方法是通过员工向家乡人发出邀请，承诺很多优惠条件甚至奖励招聘有功的员工，招数五花八门，无奇不有。何成育说：“我们现在跟一些院校签订了合作协议，对劳动力进行培训，和受训员工签订服务年限和薪金合同，保证了用工的稳定和素质需要。”
某照明公司的陈小姐说：“我们厂2004年年初的人员流失率是20％，现在是6％，靠的是人性化的用人制度：第一是沟通机制，坦诚面对每一位员工；第二是合理的升迁机制；第三是福利、文化机制。在形成了良好的用工关系后让员工做家乡人工作，就会事半功倍。现在我们不担心用工荒，预计2005年的用工也能保持良好的态势。”
反观那些劳动密集型的中小企业，很多还没有梳理好自己的内部环境，某灯饰厂老板抱怨说：“劳动力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政府应该保护我们这些小老板的利益，应该帮助我们找到更多的劳动力。”
中山市政府可真没闲着。中山在重庆、广西、湖北、贵州、湖南、四川、河南等省市设有劳务办事处，还和12个省市签订了劳务协议书。2004年，中山市政府先后10次带领100多家企业到广西、湖南、河南、黑龙江、陕西、云南等地举办现场招聘会。
针对工厂与工人矛盾不断、劳动纠纷逐年上升的状况，中山市南朗镇建立了劳动保障诚信机制，给全镇209家企业的诚信度“亮分”，把这些企业分为四等：A级为80分以上；B级为60分－79分；C级为60分以下；D级为新办企业。按照评分等级，劳动保障部门有针对性地对这些企业实施用工管理检查。
好事还是坏事
中山工业以外来加工、劳动密集型为主，“用工荒”也主要发生在这些行业。低水平重复是中山企业界经常听到的一句话。行业间的竞争大多靠的是成本优势，工资涨幅空间有限。“大面积涨工资很难，我涨你不涨，我拿什么和你竞争？”有老板这样说。而此次“用工荒”对那些规模大、工资高、福利稳定、发展良好的企业影响并不大，小榄镇的华帝燃具、朗能电器，沙溪的霞湖世家，古镇的华艺灯饰这些各行业的龙头企业均表示受影响不大，即使是行业旺季带来的用工紧张，也都能在内部调整解决。
说到“用工荒”，一些专家的声音出奇地一致：珠三角地区的“用工荒”将会加快广东产业升级和转移的步伐，广东应该好好把握这次机会。笔者采访中也遇到一些快人快语的老板。中山城区一家太阳能公司的老板说：“劳动力并不是取之不尽的资源，你总是把他们当成廉价的劳动工具，没有培训的机会，你不想上升自己的平台，也没有供他们上升的平台，谁能有兴趣一直充当廉价的赚钱机器！”另一位安装公司的老板说的更有意思：“企业做不下去你就别做，一直低水平重复有什么价值！这是经济发展的自然现象，放在个体企业头上是痛苦，但从宏观上看则是产业升级的机会，是好事情。”看来，那些没有能力对自己进行产业升级的企业的出路只有两条：一是倒闭；二是把厂子迁到劳动力相对充足又低廉的内地，给中山的新型工业腾出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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