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中联永亨集团(下称永亨)的二代继承人,林惠斌并不像一些企二代那样抵触接手家族事业,但在接手家族事业前,他对家族企业的看法和绝大多数企二代并无两样——因为没有亲身体会创业的艰辛,所以对于经营企业的困难没有太深刻的认知。
“直到真正介入家族事业,尝试用自己的力量化解企业发展中遇到的每一个问题,才真正体会了父亲让一个企业从无到有,再一步步发展壮大,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林惠斌说,也是在那一刻,他才深切地感受到自己肩上的压力和无法推卸的责任。
林惠斌是一个意志坚定、一旦树立了目标就会尽全力达成的人,这一点在他决定正式接班的时候就有所体现。“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不仅仅是资产,更是父亲创业和拼杀过程中的精神和斗志,这对于企业能否持续向上发展至关重要。”林惠斌说,“美国著名心理学家马斯洛曾说过‘心态如果改变,人生就跟着改变’。在各方面的压力下,企业接班人应学会及时调整心态,从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富二代’转变为致富思源、富而思进的‘创二代’。”林惠斌认为,企业的传承并不仅仅意味着家族财富的延续,它更是企业文化和家族精神的传承,而这两者能否顺利传承远比接手财富更具挑战性,同时也是企业持续发展的源动力。
逃避中学会成长
“永亨是从建筑安装行业起步的,但我学习的专业知识却不在这个领域。”林惠斌说。当时,永亨的领导团队多是伴随集团长大的,且多为技术出身,这让林惠斌在和老一辈领导团队沟通时颇有些力不从心。
为了尽快“拿下”家族事业,林惠斌向父亲提出了对集团进行改革和调整的建议,其中当然包括调整现有领导团队,组建属于自己的管理团队。“改革的难度远远超过我的预期,一段时间后,我产生了逃避的念头。”受到挫折的林惠斌想去国外深造,并希望能借此拼搏出另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
“ 当时, 我深信‘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英雄’,但我父亲却不同意,他早已规划了自己的宏伟蓝图,而我是他宏伟蓝图的重要拼图之一。”林惠斌说,父亲希望他留学结束后重返家族,为家族、为社会贡献自己的力量。父子二人因为林惠斌毕业之后的去留问题发生了多次争吵,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陷入了冷战。
林惠斌去美国后,父子二人的关系并未完全好转,在林惠斌出国深造的第一年,他的父亲在参加公司的团建活动时,不慎将腿摔伤,虽然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治疗,但完全康复的可能性并不大。“当时,为了不影响我的学业,我的家人向我隐瞒了这件事。”林惠斌说,而自己因为尚未完全打开和父亲的心结,和家人沟通不够紧密,并未发现端倪。
“直到放假回家看到父亲拄着拐杖,我才知道此事。”林惠斌说,那一刻,他内疚万分。后来,林惠斌和弟弟陪父亲去医院取钢钉时,他才发现,原来一直坚强的父亲也有着脆弱的一面,也正是因为这次一家人共渡难关,才让林惠斌深刻体会到了对家族的责任感。
这件事情让林惠斌快速成长起来,他意识到,面临问题时,只要换位思考,站在对方的立场看问题,矛盾就会迎刃而解。“在接班这件事上,我只有尽快成长起来,才能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才不至于在遇到困难时手足无措。”作为企业的二代继承者,林惠斌明白了父亲一直以来告诫他要“用心做事,感恩做人”的良苦用心。
被父亲的故事感化
从美国留学回来真正开始接手家族事业后,林惠斌和父亲也会因为一些事情发生争执。“父亲总是扮演永亨大家长的角色,为各色各样的人解决他们的难题,明明忙得一塌糊涂,却总要表露出游刃有余的样子。他希望我将来也能成为这样的人,这对于当时向往自由、注重自我价值实现的我来说是无法接受的。”在心疼父亲的同时,林惠斌觉得,父亲的某些观念很老旧,甚至有些迂腐,他郑重地找父亲探讨这样的生活方式,甚至告诉他这样长时间工作在国外是犯法的。
但林惠斌并未成功说服父亲,反倒在听到父亲那一代人的创业故事时被深深地感染。
“我父亲出生在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前后,那个年代的人大概都怀揣着这样的理想:在童年时代实现共产主义,做革命事业的接班人;青年时代考上一所大学,放下锄头,走出大山,找份好工作,成就一番事业;中年时代衣食无忧,子女学业有成。即便是年过花甲,也要琢磨着如何将自己毕生的心血传承下去,忙忙碌碌大半辈子的生活让他们感到满足而自豪。”林惠斌说,对于这些“天生劳碌”的人来说,他们不希望下一代再经历同样的磨难,不希望下一代还要为了维持生计而奔波劳累,所以他们竭尽全力给下一代创造更好的成长环境。“虽然我并不能全盘接受父亲事必躬亲的经营理念,但我也看到了不少值得学习和借鉴的东西。比如我学会了从基层做起,事无巨细都要亲自体验,学会了在不同部门逐一磨炼,用最短的时间适应从学生到家族企业接班人的身份改变。” 林惠斌说。
因为和父亲在管理理念上达成了部分共识,林惠斌逐渐在家族事业中找准了自己的位置,并利用所学带领集团迈向更广阔的天地。“现在是信息时代,很多工作都是依托互联网进行的,企业信息化建设显得尤为重要。但在当时的建筑行业,多数企业采取的都是购买现成办公软件的方式,永亨也不例外。”接手家族事业后,林惠斌发现,集团原本花高价购入的办公软件只是帮助集团实现了无纸化,和集团信息化建设相去甚远。
经过充分考量,林惠斌提出,终止现行系统的再投入,转而使用一家更为先进、更为灵活稳定的信息系统。“这套系统引进后,操作人员完全可以通过培训掌握后期开发能力新系统的平台不仅可以与集团的财务系统无缝对接,还可以实现手机端的移动办公,改善和优化办公流程,大大提高领导层的办公效率,而费用仅为原来的一半。”接班一段时间后,林惠斌在家族事业中的作用逐渐发挥了出来。
家族的梦想
“比起父母提供给我的财富,更为宝贵的是,他们教会了我做人做事的道理,以及对我的充分信任。”林惠斌说,这让他懂得了在工作中及时调整心态,释放压力,懂得了对现有资源进行优化再配置,也懂得了换位思考和宽容以待。林惠斌认为,现在他与父亲在企业中的关系更像是中国象棋中“士”与“帅”的关系。
“他们虽然同处一个田字格中,却有着严格的等级关系和独特的行事准则。‘帅’行事方正,一板一眼,而‘士’要想赶上‘帅’的步伐就必须学会走捷径。”林惠斌说,对于家族事业来说,只有“士”“帅”两者取长补短、齐头并进,方能发挥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能量。
无论哪个企业,只要还在传承的路上,一代和二代之间就势必会产生摩擦,林惠斌父子也不例外,但只要双方都是朝着让家族发展壮大的梦想努力,所有的摩擦就都将变成家族前进的动力,林惠斌说:“如果说接班是一次旅行,那么给旅行者指引方向的灯塔就是家族的共同梦想。”(中国民营经济研究会家族企业委员会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