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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贤妻大义魔王丈夫成了百万富翁 

    
    http://www.gcmag.cn  2003年第12期《光彩》杂志
    王增勤    
    
    2003年8月25日，山东省菏泽市司法局决定，将劳教释放人员苗强自办的预制厂作为全市“两劳”释放人员帮教基地，定期组织“两劳”人员前去打工或参观学习；同时，菏泽市司法局还决定，向上级推荐表彰苗强为“全国两劳释放人员帮教工作先进个人”。
　　消息传来，苗强拥着妻子邹文平喜极而泣。他发自肺府地感谢妻子：“我能有今天，你是第一大功臣，我今生今世也难报你的大义深情。”
    
    野马脱缰，“南蛮子”成了“拼命三郎”
　　苗强祖籍山东滕州。他的父亲苗玉友是一位1943年就参加了革命的老同志。1963年，苗强出生在浙江宁波。1978年底，父亲转业回到山东省菏泽市定陶县；不久，苗强就从这里迈进了绿色军营。1982年，苗强退役后被安置在定陶县物资局木材公司工作。
　　苗强的青少年时光是在南方度过的，后来又过了3年的军营生活，早就习惯了说普通话、穿南方流行的花格子衬衫。但当时的定陶还比较封闭，一些看不顺眼的当地人就经常骂苗强是“南蛮子”。
　　一天，苗强上街去买馍，碰到一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奚落他：“哟，这不是南蛮子吗？”苗强毫不示弱：“你才是蛮子呢！”那青年一听，拉开架式就冲了过来。苗强也火了，把馍一扔，三下五除二就把他打翻在地。小青年不甘吃亏，下午又纠集两个同伙找苗强算账，可3个人也不顶用，被苗强打得鼻青脸肿。
　　苗强“一战扬名”，许多街面混混不服气，就不时来找他比试。苗强的身板很结实，又在部队练过拳脚，一般人单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若同时面对几个强敌，他就刀子、棍子一齐上，根本不计什么后果。
　　时间一长，那些街面混混无不被他那几手又快又狠的身手佩服得五体投地，便想拜他做“大哥”。一开始，苗强也不愿意，但他十分好酒，自称“斤半不倒”，喜欢不醉不休。可一旦醉酒，他往往又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在部队时，他就因酗酒打架受过处分。苗强还经常把“人生在世，义字为先”挂在嘴上。别人敬他一尺，他就敬人一丈，颇有点“吃软不吃硬”的“江湖好汉”味道。
　　1983年10月的一天，一帮混混约苗强到饭店喝“谢罪酒”。几碗白酒下肚，苗强见他们都众星捧月般敬着自己，口口声声喊“大哥”，不禁气血往上直涌，终于拍起了胸脯：“好！从今往后咱们就是亲兄弟了。为朋友两肋插刀，就是要我的脑袋也干！”
　　从此，20岁的苗强便踏上了历时10余年、充满罪恶和血腥的“黑道”生涯。只要他一出门，总有一帮兄弟前呼后拥；谁要是胆敢在他们面前吐一口痰，准会换来一顿皮肉之苦；他们不管到哪个饭店吃饭，店主一提饭钱，他们就把饭店砸个稀巴烂！钱不够花时，他们就干些敲诈勒索的勾当。后来，他们还办了一个地下讨债公司，经常带着凶器上门讨债……10年间，他们究竟打过多少人，做过多少坏事，连苗强自己也记不清了。
　　苗强在家中排行第三。时间不长，他“拼命三郎”的诨号便不胫而走。
　　随着“威名”愈创愈响，定陶县一半以上的街面混混同苗强拜了把兄弟；更多的人则自愿投到他的麾下，鼎盛时竟多达280余人！后来，他们不仅在周边县市发展了人马，还同济南、郑州等大城市的黑道人物建立了密切的联系。
　　苗玉友夫妇开始以为儿子喜欢打打闹闹没啥大不了，就没上心管，后来见儿子越闹越大，就开始不断训斥儿子。这期间，组织上也没少做工作。苗强每次都说改，但过不了两天，狐朋狗友一撺掇，特别是几杯小酒一喝，他的“英雄豪情”就又上来了，又接着为兄弟们“赴汤蹈火”去了。
　　1986年，苗玉友夫妇离休后迁回老家滕州。苗强因在定陶有了工作和小家庭，便没有随迁。但平时，妻子刘玉（化名）对苗强在外面的事很少过问，苗强没了约束，更加恣意妄为。
　　公安部门见苗强越闹越过分，决定对他采取法律措施：每次“严打”，都把他列为重点对象，但都被他侥幸逃脱。等到风声一过，苗强又拨马杀将回来。
　　1994年8月，苗强熟识的一名公安干警约他出去喝酒，苗强放松了警惕，欣然赴约，并且喝得酩酊大醉。等醒来时，他已戴着刑具躺在了看守所。嗣后，他被公安机关裁定劳教3年。

   石破天惊，良家女自愿嫁给“混世魔王”
　　1997年8月，苗强劳教期满回到定陶。迎接他的竟是一个噩耗：妻子刘玉因受不了外人的白眼，撇下两个少不更事的儿子，不久前喝“敌敌畏”自杀了。
　　经过3年的劳动教育，苗强感受到了法律的威严；而妻子的自杀，更使他认识到若再像过去那样混，肯定不会有好下场。但是，由于心情不好，他又成天泡在酒桌上，昔日弟兄又趁机和他粘在了一起——苗强又胡做非为起来。但较之从前，他收敛了许多。
　　1999年初，经人介绍，苗强认识了做服装生意、也曾有过一段不幸婚姻的邹文平。她31岁，漂亮而文静，说话办事都干净利落。苗强对她十二分的满意。但两人在交往了一段时间后，邹文平听说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名震一方的“拼命三郎”，吓得目瞪口呆，坚决要断绝关系。
　　“我真的很喜欢你，我发誓，我一定会让你幸福！”苗强对邹文平动了真情，直向她表白，“一个男人的最大责任，就是要让妻子感到嫁给他很幸福！”他还告诉邹文平，自己是如何善待前妻、前妻去世后自己如何难过等等。听到这一番真情告白，邹文平又有点动心了。但这是婚姻大事，她不能不慎之又慎，便利用一切机会对苗强进行明察暗访。
　　很多熟识苗强的人说，苗强的本质并不坏，他是被一帮黑道朋友“架”上了邪道；他讲义气、重感情，“责任感”很强，跟着他的弟兄及发妻刘玉，他从不让他们吃亏。受到过他们一伙伤害的人也说，苗强坏在酗酒上，打人十有八九是酗酒后惹的……这让邹文平感到，苗强并不是传说中的“恶魔”。
　　邹文平还听说，苗强对夫妻感情十分忠诚，从不在外面寻花问柳。在他们交往的这段时间里，苗强虽然也用了一些非常手段追求她，但从来不曾对她动手动脚。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苗强这个人可靠。
　　尽管如此，她仍对他说：“和一个整天酗酒滋事、打打杀杀的人生活在一起，我不敢想。”苗强沉默了许久，说：“我一直以打人和人见人怕为荣。没想到最心爱的女朋友却这样说我，我感到脸红。”说着，他把头埋在桌上，啜泣不已。
　　这情景让邹文平感觉到，苗强并非无可救药。便说：“只要你能改邪归正，咱俩的事还可以再商量。”
　　“真的？”苗强高兴得跳了起来。可不大一会儿，他的脸色又暗淡了下去。他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已到了这步田地，想改好也难啊！”
　　“只要下定决心改，就一定会改好。我可以慢慢地等。”
　　“好，一言为定！”
　　邹文平家住城郊，祖祖辈辈都以种田为生，父母经常教育她们姊妹一定要勤劳致富，而她们姊妹也一直都在本本分分地上班或做生意。邹文平想，如果苗强真能重新做人，嫁给他又有什么不可呢？
　　从此，邹文平就不断地给苗强讲做人的道理，讲正确的事业观和荣辱观。特别是针对苗强自以为是的“英雄”行为，邹文平不止一次说他：“能给社会做出贡献，并给大家带来福祉的人才是真正的英雄。现在国家大力倡导发展经济，不管是为公还是为私，只要合法经营，为国家增加税收，给大家带来便利，他们就是时代的英雄！像你们这样，滋扰社会，祸害群众，那是狗熊！”
　　说来也怪，原来组织上这么讲时，苗强认为人家是“唱高调”，左耳刚进，右耳已出。而同样的话从邹文平口中说出，他竟认为字字珠玑，句句都说到心坎上了。
　　为了教育苗强，有时候，邹文平还把发生在身边的一些故事讲给他听。一次，她眼泪汪汪地说，有一个最疼她的亲戚，进货时只因无意中踩了一下别人的脚，就被痛打了一顿，还被威逼花费500元请那帮人的客。亲戚连痛带气差点上了吊。苗强一听，气得哇哇大叫，说要带人去教训教训那个坏蛋。邹文平听罢，莞尔一笑：“你还好意思去教训人家啊！”苗强的脸刷地红了，说：“我们也没少干这种事，想想真缺德啊！”
　　邹文平的帮教还真发挥了作用。慢慢地，苗强酗酒的次数减少了，打架伤人的事不大干了，和弟兄们来往也不多了，甚至还有意躲着他们。邹文平看在眼里，喜在心头：苗强走上正轨的时日不远了。于是，她答应了苗强的求婚。
　　没想到这一来竟引发了轩然大波。原来，她同苗强谈恋爱一直瞒着家人，现在是再也瞒不住了。父母、姐妹把她闹了个天翻地覆，老母亲竟跪下抱着女儿的腿哀求不止。是啊，亲人们怎忍见她嫁给一个“混世魔王”呢？老母亲下了最后通碟：“你要嫁给他，我就一头撞死在你跟前！”
　　但天性倔强的邹文平看准了的事就决不回头。她反复向亲人们解释：“苗强已经好多了，他一定能改邪归正。”但没有人能听进她的话。2000年初，邹文平在亲人的责骂和他人的嘲笑声中，独自一人跨进了苗家的大门。
　　新婚之夜，邹文平百感交集，禁不住痛哭失声。苗强抚慰着妻子，也泪流满面：“你为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今后我要是不重新做人，天打雷轰！”

    义薄云天，爱妻终使“野马”收了缰
　　婚后，邹文平见苗强整天无所事事，怕他又惹出什么坏事来，就让他到自己的服装门市上帮忙。可是，已经游荡惯了的苗强，时间一长就受不了，有时甚至还对有些挑剔的顾客说起粗话来，吓得顾客都不敢进门。
　　邹文平见站门市这活儿确实不适合苗强，只好另想他法。她发现水泥预制板市场前景广阔，效益稳定，风险也很小，便和丈夫商量要办一个预制板厂。
　　苗强闲混惯了，从未想过出力流汗办厂子，态度自然有些消极。邹文平劝道：“自己出力流汗挣的钱花着舒坦。你不是说要让我幸福吗？清清白白挣些钱让我看看呀！”苗强受不了激，跳了起来：“行，要是办不好这个厂子，我把‘苗’字倒着写！”
　　办厂至少需要30万的启动资金。十几年来，苗强一直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在这节骨眼上竟拿不出1分钱，唯一的家产就是单位房改后的两间平房。邹文平拿出所有积蓄，又兑了服装门市，凑了5万元。她娘家亲人见苗强婚后确实在走正道，就舍弃前嫌，筹措了5万多元送来。组织上对苗强的“回头”之举也给予了全力支持：物资局的局长和书记亲自为他担保，使他们从银行贷款20万元；县委书记段伯汉也亲自安排税务部门为他们办了3年免税手续。
　　面对这一切，苗强激动地说：“我要是再不好好干，就一对不起贤妻，二对不起亲人，三对不起组织了，还有何‘义’可言啊！”
　　2000年5月29日，预制厂终于正式建成投产了。
　　苗强一门心思扑到办厂上，自然要冷落弟兄们。不少弟兄对苗强自打认识邹文平特别是和她结婚以来的表现极为不满，纷纷找到他家里，甚至当着邹文平的面说苗强：“想想咱弟兄昔日在外面大碗喝酒、大碗吃肉的日子多快活，不要娶了媳妇忘了曾喝过血酒的亲弟兄。”并约他再出去痛痛快快喝几杯。多年的生死兄弟上门相约，怎好驳面子？但看到一脸不高兴的妻子，苗强最后还是摇头拒绝了。
　　兄弟们摸透了“大哥”的脾性，再找苗强总是事先侦察邹文平是否在身边。苗强终于乘妻子不在，又出去喝酒，还帮同伙打了一仗，所幸未出什么大事。
　　这事到底还是让邹文平知道了，她气坏了，本想和苗强大闹一场，但又一想，她和那帮兄弟一块混了10多年，已积重难返，想让他一下子“金盆洗手”，也不现实，这是一场反复与反反复的斗争。
　　邹文平心平气和地说：“我知道你有责任感，讲义气，这很好，可你要分清对象。义有正义和非正义、大义和小义之分，你不要忘了顾家、顾厂和报答组织关怀这个正义、大义！”苗强自知理亏，低下头不吭声。邹文平接着又说：“我担着跟家人断绝关系的风险跟你结婚，并把多年的积蓄都拿出来帮你办厂，不是我犯迷糊了，而是我相信你苗强会成为一个好男人，一个让我在娘家说得起话、在社会上抬得起头的男人……”
　　她的话还没说完，苗强的眼泪就下来了，他说：“我错了，文平，你打我两巴掌吧！”见丈夫低头认错，邹文平就拉上他去给被打的人赔礼道歉。那人还一头雾水：“早就听说挨了苗强的打，还得请他的客，这是……”苗强红着脸说：“都怪我不好，请您原谅，今后就看我的实际行动吧。”
　　自打进了苗家大门，邹文平就把苗强同前妻生的两个儿子视为己出，孩子同她的感情要胜出爸爸许多倍。邹文平让孩子们加入“反反复同盟军”，一起做苗强的思想工作。
　　终于，苗强下定决心要走正道了。2000年10月底，他将几十个主要弟兄约到家中，郑重向他们发布了“散伙”声明：“我厂里的事很多，顾不得再当你们的‘大哥’了。今后谁要能改邪归正，咱们还是好兄弟，不然的话，请不要踩我的家门！”
　　但他的一些“弟兄”不死心，仍继续劝他“出山”；有的在外面打架吃了亏，还想让他“拔刀相助”。但苗强再也没了以往的豪情，一句“这事要找政府”，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苗强的“绝情”终于激怒了兄弟们。几名同苗强喝过血酒的把兄弟气势汹汹地前来问罪，责骂他“薄情寡义”，还一齐动手，把苗强痛打了一顿，然后悻悻离去。
　　苗强想，自己原来干的很多坏事都与酗酒有关，便下定决心戒酒。虽然他说戒酒“就像戒鸦片一样难受”，但他说到做到，硬是把酒给戒了。
　　苗强终于像所有的正常人一样，开始了新生活。

   同舟共济，恩爱夫妻迈上平坦大道
　　苗强名义上是厂长，但开始时对生意几乎是一窍不通，重大决策往往唯妻子马首是瞻。而邹文平在商海里搏浪多年，安排起来也头头是道。
　　邹文平深知质量是一个企业的生命。她对苗强说：“咱要想争气，必须生产出全县一流的产品。现在大家对你的看法还没全转变过来，如果产品质量再上不去，那一切都砸了。”为此，他们决定聘请全县一流的技师和工人。可大家早就听说过“拼命三郎”的“威名”，怕在他手下干活，挣不了钱事小，别再挨顿饱揍，甚至丢了胳膊腿。因此，两口子跑了几天，天下好话都说尽了，一个人也没请来。苗强有些灰心了，邹文平就给丈夫打气：“心诚则灵。”夫妻俩带上礼物，一家家上门请，一次、两次、三次……终于感动了他们。他们说：“古时候是三顾茅芦，你们比刘备还心诚哩。看来苗强是真想走正道了，要不弄出好产品，决不收你们的工钱。”
　　有了过硬的技术，苗强夫妇还严把水泥、沙子和钢筋等原材料的进货关，因而产品质量一直在全县遥遥领先。近两年，市、县技术监督局每次抽查，他们的产品质量在全县50多家预制厂中都是第一名。今年4月，他们的预制板还获得了山东省质量技术监督局的质量认可。
　　产品质量有了保证，销售又成了问题。开始时很多人不相信苗强能生产出好产品，更怕买他的楼板惹麻烦。预制厂开业头一月，竟一块楼板也没卖出去。县司法局的领导见状，就带上产品和县建委、技术监督局的同志一起来到几处建筑工地，让技术人员现场试压，每一块楼板都大大高出标准受压指标，而且毛片光滑，尺寸十足。这一下，苗强的楼板一炮打响，许多建筑工地开始选用他们厂的楼板……
　　经过3年的艰苦打拼，苗强夫妇终于走出泥迢，迈上了平坦大道。3年来，他们的产品由无人问津到供不应求，销售收入累计达600万元，净利润近110万元。今年6月，他们还新上马了一个路沿石厂。这样一来，两厂每年的纯利润将达到80万元。
　　苗强的悔过自新，得到了组织和群众的一致认可和好评。前不久，经过职工推荐，组织考察，曾经从县木材公司下岗的苗强竟被聘任为木材公司经理！下一步，他准备将预制厂交给妻子经营，自己则将心思更多地放在木材公司上。他颇有信心地说：“富了小家，也要富大家。木材公司还有100多名下岗职工，我要给他们谋个出路。”

    编辑　萧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