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相遇，她在我心中生了根

　　我爱上她时，我和她都是高中生。
　　那天下午，课外活动时间，我悄悄溜出嘈杂的教室。当我走进学校后面那片小树林时，我看到了坐在水泥板上的她。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小树，野花，青草，蓝天，白云，加上一个聚精会神地读书的少女的侧影，简直就是一幅美不胜收的油画。我惊呆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直到她抬起头，我才慌乱地把目光移开。情急之中，我紧紧地盯着一棵树看。
　　“你干吗老盯着那棵树看？”我听到了一个银铃般的声音。
　　“我……我觉得我就像这棵树。”我慌不择词。
　　“你这个人真有趣。”她笑了。
　　我把目光从树上移过来，看到了一张如花的笑靥。我的心霎时一颤，仿佛被一股电流重重击中。那天晚上，一个18岁的男孩第一次尝到了失眠的滋味。
　　我爱上了她。
　　然而，当我得知她是校长家的千金时，我沮丧了；而当我以2分之差名落孙山，而她却考取了南方一所大学后，我彻底绝望了：我们之间的差距更大了。
　　收到学校寄来的高考成绩单后我整日把自己关在屋里。家人都以为我是因落榜太过悲伤，于是，就赶紧为我张罗亲事，他们以为，只要结了婚，我的心就会被拴住，我自然而然也就好了。结婚就结婚吧，也许结了婚就能忘记她了。过了不几年，我就结婚了。
　　然而，我错了。整天跟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使我更加痛苦不堪。痛苦中的我更加思念远在南方的她。
　　

为爱打工，和她呼吸同一座城市的空气

　　日子就在我的思念中慢慢逝去。有一天我突发奇想，自己何不也去南方那座城市呢？即使今生今世不能娶她，能和她同居一座城市，同呼吸一座城市的空气，也是幸福的呀！于是，我变买了家里的一点东西，怀揣500元钱，告别家人，登上南下的火车，来到她毕业后教书所在的城市。当然，我跟家里人说是外出打工，家里人也非常支持我。
　　我在城郊租了一间猪圈改造成的小屋，然后在工地上找了一份体力活。稍稍安顿下来后，我就去找她所在的中学。我不敢进去，只是远远地站着，向校门口张望。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一天下午放学时，我看到了她从校园里袅袅婷婷地走出来。尽管我距她很远，我还是一眼认出了她。她看起来更加新潮、漂亮、大方。我再看看土得掉渣的自己，一种强烈的自卑感涌上了我的心头。我更加没有勇气去见她了。不过，就这样远远地看她一眼，我已经感到非常满足了。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在这座城市主要做两件事：一件事是找活干，挣点钱维持生计；另一件事是在每天下午放学时，到那所学校附近，远远地看她从校园内走出来。
　　

发奋图强，积累与她相见的“资本”

　　　　得寸进尺也许是人的天性。当初来到这座城市时，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远远地看她一眼，半年以后，一种强烈的渴望在我心中滋生——那就是真正面对面地去看她，和她说说话，最好能让她知道，这些年来我一直思恋着她。但我不想让她看到我这副落魄相。于是，一个宏伟计划在我头脑中诞生了：我要靠自己的劳动和智慧在这座城市赚一百万，然后开着自己的车，体面地去见她。
　　这个设想在头脑中一出现，我立刻感到热血沸腾。以前，我的目标是每月赚六七百元钱，寄回家300元，剩下的够维持自己生活。后来，我把目标定在每月赚2000元。我除了在工地上加班加点干活外，又买来一辆二手三轮车，利用晚上交警下班后没人管，到大街小巷去拉客，每每等到深更半夜回到出租屋时，我就累成了一摊泥。但我看到存折上的数字一天一天增加，感觉自己正一天一天向她走近，就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一年以后，存折上的数字终于变成了四位数。手捧着那张存折，我心潮澎湃。然而，我随即又黯然神伤起来：如果以这样的速度攒钱，我要等到一百年以后才能去见她。也许是我的真情感动了上苍，我的人生转折点终于来了。
　　自从来到这座城市打工，我经常到一个安徽人开的小吃部吃饭。一来二去，两人就成了好朋友。那年春节前，安徽人决定回家帮父亲做生意，就把小吃部盘给了我，同时也把做小吃的手艺全部教给了我。我接手小吃部以后，对小吃部内外环境进行了改造，同时注意提高食品质量，生意一天比一天红火。到了第5年，我已经在全市开设了10多家连锁店，“橡树早点”成了市民心中的一块金字招牌。这时候，我手里的资产已经超过了500万，为了便于指导各连锁店工作，我还买了一辆桑塔纳3000型轿车。
　　

一朝相见，满腔痴情动芳心

　　经过几年的打拼，我终于在这座城市站住了脚。我想，我能够去见她了。我选择了一个很吉祥的日子，早早起床，很认真地把自己打扮一番，然后开着我的桑塔纳向学校驶去。快到学校的时候，我突然紧张起来，心咚咚直跳，仿佛是第一次约会的小男生。为了这一天，我可付出了近10年的心血啊！
　　在那群教师中，我一眼就认出了她。而她却端详了好大一会，才发出一声惊喜的呼喊：原来是你啊！也难怪，从一个土眉土眼的农村孩子，到一个西装革履的都市老板，这跨度也确实太大了。我邀请她到外面坐坐。在全市有名的梦圆咖啡厅里，面对朝思暮想的她，我有千言万语要倾诉，但却不知从何说起。我不停地用调羹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和紧张。
　　咖啡厅内很静，一支很忧伤的乐曲在空气中弥漫。我俩都不说话，仿佛来这里只是为了听音乐。
　　过了很长时间，我的心终于静了下来。于是，我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自己的故事。我讲了很多，讲着讲着，就流泪了。
　　她默默地听着，听着听着，也流泪了。她没想到，十几年前在那片小树林里遇见的小男生，一直默默地爱着她，一直牢牢地记着她。她更没想到的是，这个小男生后来竟追随她来到这座城市，为了积攒见她的“资本”，竟付出了这么多。
　　后来，我们又约会了几次。从她零零散散的谈话中，我也知道了她的情感经历。原来，她的感情生活也充满坎坷，先后谈过几个对象，都是不了了之。直到前不久，因承受不住家庭的压力，才匆匆与一名认识仅两个月的银行干部结了婚。她的婚姻就像一杯白开水，平淡而又无味。
　　我们俩的感情急剧升温。我又得寸进尺了，说出了以前我想也不敢想的几个字：嫁给我吧！她凝望着我，点了点头。于是，我们相约各自回家离婚。
　　

节外生枝，婚难离情难圆

　　那天晚上，我风尘仆仆地赶回了老家。和以前一样，我是乘火车和汽车回老家的，穿着打扮也很普通。只是在我随身背着的旧旅行包内，装着10万元现金。我想用10万元钱买断我那无爱的婚姻。然而，我到家还没坐稳，母亲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告诉我，我的妻子刚刚被医院诊断为胃癌晚期，正准备打电话给我呢。我悄悄地撕碎了事先写好的离婚协议书，跟家里人说，我此次回家就是打算把妻子接到南方治疗的。家里人肯定很纳闷：他怎么这么快就知道妻子患病了呢？但也无人深究。
　　我很快带着妻子回到了南方。我打电话给她，请她原谅。她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理解你。
　　接下来那几年时间里，我带着妻子四处求医，只要我听说某医院治疗胃癌效果好，我立马就带着妻子赶去。当初家乡那家医院判定我妻子只能活一年，经过我多方求治和精心照料，结果活了6年。在那段时间，只要有空，我就会把她约出来，一起喝一杯咖啡，或者吃一顿饭。
　　妻子去世以后，我又向她说出了那几个字：嫁给我吧！而她却迟疑了。我知道，我因为给妻子治病，给予了那位银行干部与她充分磨合的时间。他对她很好。因为跟我来往，学校已经有了风言风语，说她品德不好，傍大款。但他却从来不怪她，这使她很感激老公。更主要的是，她已经有了孩子。
　　“我尊重你的选择，因为我爱你。” 这是那天分手时，我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我说这句话时非常悲壮，表现得非常坚强，其实我内心脆弱得不堪一击。当我强忍悲伤走进家门时，泪水就像决堤的河水，哗哗地流了出来。我知道，我再怎么拼命，也追赶不上我的爱情了……

编辑  高淑英(yangnq@gcmag.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