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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时间上看，今天的民营企业，正书写着中国民营资本的新历史，不断打破和创造着中国民营企业发展的新记录。但是，必须看到还有一些深层次的东西阻碍民营资本在中国土地上扎根和健康成长，除了横亘在我们面前的时间的河流，还有必须跨越的政治、经济抑或社会文化的历史河流。
河流一：不能回避又如履薄冰的政商关系 民营资本的趋利本能导致它与政府关系中的依附性、投机性和腐蚀性。它附着在国家资本周围巧取豪夺却又时常进退失矩，招致“严打”和“清理整顿”；它仰官员之鼻息以求利、投机取巧而又往往陷入政争，沦为刀下鱼肉；它时常拉官员下水，以钱谋利、钱权交易，却又时常在腐蚀官员的同时给自己挖掘了坟墓。所以，民营企业要想寻求长生之道，跨越历史河流，首先要把握好政商关系。
在这方面，深圳万科是一个成功的榜样。它不仅成功应对了经济体制改革以来所有阶段的政策与体制变化的挑战，而且越来越稳健成熟和快速发展。万科的生存之道，创使人王石称之为“不行贿”和用国有制造业企业的管理方法建立有效的系统和体制，坚持培养经理人团队。这些东西可以看成是守正出奇、阳光经营的价值观的闪光，也可以看成是成熟的专业管理系统和团队顺应法制化和专业化的市场竞争与政府管理体制的成功对接。过去相当长一段时间，法制不健全，企业和政府行为都不规范，民营经济在动力、信息、资源和人才方面占有优势，特别是那些极富雄心的创业领袖，他们往往通过“搞掂”一两个掌握重权的领导就能轻而易举地打开体制缺口，截获巨大的资源，形成爆发式增长。即便东窗事发，也往往能够化解危机，逃过生死劫难。于是，便滋长了用钱开路、为所欲为的思维和行为模式。然而，最近几年，市场经济的法制化进程不断加快和完善，政府管理部门不仅体系日益健全，而且专业化水平越来越高，资源、信息和人才的优势也明显转到政府一边。因此，以投机和腐蚀干部开路，靠某个人与体制博弈的时代已经过去。目前唯一能够与现有体制长期共存和持续发展的方法，就是以组织对组织，形成专业化的、有效的公司管理系统，才能稳健有效地与政府管理部门对接，获取长期发展的市场资源和政府资源。这是对企业家智慧的考验。
民营资本从来都是国有资本的附属或补充，因此，最好的自保之道是要么远离国有资本的垄断领域，偏安一隅，做点小买卖；要么与国有资本合作或合资，形成混合经济的格局，以自身的专业能力与严格管理在为国有资本保值增值的同时，使自身获得社会主流价值观的认可，创造一个相对安全的发展环境。千万不要试图用金钱来与政府角力。最近几年，国有经济在整个国民经济中的比重又逐渐上升，今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更是强调国有资本的控制力、影响力和带动力。可以预见，今后随着和谐社会的建立和发展，民营资本将以数量多、规模小、就业广、人数多为特征，其生存空间将被局限在与国有资本绝无冲突或者国有资本主动让出的领域。面对国有资本，民营资本只有始终坚持合作而不竞争、补充而不替代、附属而不僭越的立场，才能进退裕如，持续发展。
河流二：外资究竟是“天使与骑士”还是“打劫者” 民营资本与外国资本的关系是横亘在我们面前的又一个现实的难题。一方面，在民营资本自有资本不足和外部政策环境不安全的条件下，外国资本往往扮演着“天使”与“骑士”的角色，这些年几乎每年都有10亿美元以上的风险投资在中国直接投向民营资本。这些风险投资纵横驰骋，点石成金，催生了一大批诸如百度、新浪、盛大、网易、尚德之类的公司和财富新贵。在传统行业，外国资本同样像骁勇的骑士引人注目。另一方面，民营资本在同外国资本的合作与角逐中，又被它们巨大的资本规模和丰富的商业管理经验两面夹击，不得不弃守行业领先者的地位，沦为外国资本在中国市场的开拓者。这时，民营资本所能够扮演、也是外国资本最希望它扮演的只有三个角色，那就是代工（外国品牌、产品在中国的加工者）、营销伙伴和品牌延伸。当国内劳动力价格上涨或人民币升值之后，海外订单又纷纷转到印度或土耳其，国内企业即面临减产转行甚至破产和工人失业的威胁。显然，由于外国资本牢牢地把握和控制总产品价值链的上游——品牌、研发和海外市场，民营资本的成长空间被大大压缩，在它将要长大或者刚刚长大成人的时候就被强迫改名易姓，成为他人的赚钱机器。
民营资本在与外国资本竞争中一触即溃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价值观上的弱势地位。西方商业文明已有300多年的历史，而中国的民营资本才刚刚起步，不单在技术层面大量学习国外的先进技术，而且管理知识和商业伦理方面也几乎全盘西化。特别当国有资本不给空间或者政策环境不给人安全感的时候，多数人更是以价值认同作为求安全庇护的心理支持。
民营资本要取得与外国资本的竞争优势与合作共赢，最重要的是师夷长技，学会用同样的企业治理方式和游戏规则与其同台竞技。要改变与外国资本竞争与合作格局的最重要的步骤，是尽快通过自身资本结构的完善和公司治理的现代化，以战略导向提升公司整体的运营效率和财务透明度，加强职业经理人的训练和制度性激励，使之具有“国际观、中国心、专业能力、本土功夫”。用洋人的办法与洋人共处，是挟洋发展的最好方法。当然要完成这一步，政府合理的经济政策也是前提条件。
河流三：摆脱原罪，强化道德伦理，融入新经济 跨越历史的河流，创造民营资本的新传奇，还有一项最重要的挑战，那就是民营企业家要正视自身的历史局限性，勇于挑战自我，改造自我，从而突破自我，开创未来。
一是从内心深处到企业管理方式彻底摆脱“原罪”的禁锢。所谓“原罪”主要指民营企业在获取第一桶金时采取了今天看来不合乎法律政策或道德习惯的行为方式，后来所有的公司业务、思维习惯和行为方式仍然受到最初行为（原罪）的约束。应当说这对民营资本的创办者是一个非常大的自我限制。当社会舆论和道德指责一再加诸于身的时候，民营企业往往会自馁和放弃，甚至好罐子破摔，一走了之（资本外逃）。这个问题的解决，最终需要两方面的努力，一头是民营企业要正视自己的历史，尽快转变观念，明确战略，完善治理结构，依法经营；另一头是政府和社会的态度。只要政府始终像中央统战部刘延东部长近日强调的：政府不会主动扩大“原罪”的论争，要继续鼓励民营企业安心经营、改善形象。这一代人过去之后，社会舆论就会不断因为“阳光创业者”的成功故事而扭转方向，给民营资本以更广阔的创富空间。
二是用资本家精神取代传统的商人精神。中国民营资本要强大起来，也必须建立自己的“新教伦理”，使自己在商业伦理和资本精神方面健康和强大起来，形成自身的道德优势。中国民营资本长期形成的是一种商人的精神，不是资本家的精神。商人的精神重在牟取私人家族利益，强调私人关系，建立私交，谋取私利；而资本家的精神实际上是创业者、投资者和社会资本家，追求的是一种创新，一种社会财富。现代企业家要让自己变成企业公民，肩负的社会责任应该是公众利益，把赚到的钱再回馈给社会，回馈到一切公共利益之中去。
三是借助经济全球化和网络时代的全新格局，迅速改变思维方式和竞争战略，将企业全面融入新经济。“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网络和新经济提供了一种全新的机会，使得原本很年轻的中国民营资本能够迅速与国际资本市场接轨，不仅创造与欧美高新技术企业几乎完全一样的创富神话，而且能够使这一神话建立在一种现代企业制度的基础上，确保公司和财富的持续增长。
在中国，国有资本将会长期主导中国的经济，但只有民营资本才能够真正使中国经济成为一种完全意义上的市场经济。“壮士弘毅，任重而道远。”唯愿民营企业能够认清使命，庄敬自强，用大智慧跨越历史的河流。（作者为北京万通地产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
编辑 延川(hej@gcmag.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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