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他在心里原谅了妻子:自己没有能力给她幸福,但她有追寻幸福的权利


盘祈包子


http://www.gcmag.cn  《光彩》杂志2007年第1期  [字号:  ]  

作者:■何平飞
  他的腿有点跛,但他忠厚诚实,热情大方;她,娇小可人,温柔贤淑。他们有一个乖巧伶俐的小女儿。在外人看来这是一个不错的小家庭,和和美美,其乐融融。
  小两口儿在不算繁华的柳林路上开了一家包子店。刚开始时生意冷冷清清,但他们不灰心,每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妻子早早地上菜市场采购,以便买到最新鲜的蔬菜;而丈夫呢,则来到店里和面。每天,当第一位顾客到店里来时,他们便端出热气腾腾的包子,白菜猪肉馅儿、 韭菜鸡蛋馅儿、 冬菜牛肉馅儿……味道鲜美且价格实惠。 渐渐地,早餐时候,店里的顾客多了起来。起初是赶早的工人和学生居多,到后来也有晨练的老太婆、老大爷,上完夜班的的士司机、开着小车上班的白领……有的人甚至绕过几条街也要来吃他们店里的包子,图的就是包子的好味道。而他们呢,日子虽苦,但也觉得幸福,他们打起了好算盘:明年的这个时候就把店重新装修一下,还要再扩大店面,因为现在早上生意好的时候店里就已经显得十分拥挤。他们觉得前途一片灿烂。
  然而就在他们信心百倍、准备大干一番的时候,不幸却降临了!那一夜,月黑风高,小偷偷走了他们店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冰箱、电视、卫生灶……对于做小本生意刚起步的他们,这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但他们从派出所的大门出来后,还没有来得及休息,就收藏起忧伤的心情,又投入到经营中去了。他们心想:小偷能偷走东西,但偷不走他们包子店的美誉,困难是暂时的。一想起这些,他们就又恢复了以往的干劲。顾客们觉得,他们做的包子比以前更好吃了,而店里的生意也比以前更红火了。
  也许是天意弄人,“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彻底粉碎了他们的梦想。当消防车赶到的时候,屋里新置的东西已被完全烧毁。他们不仅在这一夜间什么都没有了,还要赔偿房东的损失。更让他们难过的是,房东觉得他们夫妇运气实在很差,怕以后还会有什么不吉利的事发生,就连门面也不肯租给他们了!
  这一场大火,不但烧毁了他们的理想,还烧散了这一对恩爱的夫妻。她承受不了这个事实,大哭了一场之后,跟着一个开大饭店的老板跑了。而他,则面临着人生最严峻的考验:赖以为生的小店没了,爱人走了,孩子还要上学。他把自己关在家里闷了一个多月。等他走到街上时,以前认识他的人都说他瘦得没了人形。但不久之后,人们又看到他开始在新租来的店里忙碌。不过这一次和以往大不相同了,店里和家里的事都落到了他一个人的头上。早上送孩子上学就顺便骑着小三轮儿在市场上买菜,店里他又做勤杂又当师傅,再没有一个人能够帮帮忙,能够听他说说心里话。他的心里一想起这些,就会产生对妻子的怨恨之情。但每到夜深人静时,他带着一身的疲惫回到家躺在床上,妻子的音容笑貌又会涌现在他的脑海里:他们一起创业,一起打拼,由于他的腿有问题,长时间的站立使他感到又酸又痛,晚上回到家,妻子不顾自己的劳累也要给他做按摩。甚至连买菜妻子也不让他去,总说他的腿脚蹬三轮儿不方便。一想到这里,他不禁开始自责了,自从结婚到妻子离去,他没有给过她一天的好生活。慢慢地,他在心里原谅了妻子,自己没有能力给她幸福,但她有追寻幸福的权利。想到这里他就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打造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给女儿一个美好的未来!
  由于有回头客的关照,他的生意很快就做起来了。尤其是早餐时间,他一个人已经忙不过来了,请了两个帮手,才算勉强可以应付。虽说生意很好,但做的是包子,利润是很低的。有人就劝他改卖中餐,他没有改。他想:从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来。以前妻子是最喜欢吃他做的包子了,是她的支持和鼓励让他有了做包子的好手艺的。同样是包子,天津的“狗不理”能够做到全国有名,我就不能做到全市有名吗?他打定了主意,就在包子上下工夫。顾客们都说他做的包子越来越好吃了,生意是一天比一天好。附近的人都知道:在柳林路上,有一个跛脚的师傅做的包子特别好吃。有些人家里来了客人还要专门到店里来买包子招待客人。他感到了一丝欣慰,一份难得的喜悦。可在心中一个深藏的角落里,又增添了一些惆怅,一点向往。他苦笑了,笑自己太傻了。
  她,在两年后又回到了这个城市。开车路过他们原来的小店时,早已物是人非,心中难免有些伤感:他的日子怎么样了,孩子还好不好呢?
  在一个下雨天的早上,不经意间,她走进了他的包子店,她觉得这个店名取得特别有意思:“盘祈包子”。服务员端来了热气腾腾的包子,一看那小小的、玲珑剔透的可爱样,她拿起一个就往嘴里塞,就在那一刹那,她感到了震惊:这个味道是多么的熟悉啊!原以为这份感情是可以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渐渐淡化甚至消失在记忆里,没有想到,只不过是自己刻意在躲避。这两年来,自己无时无刻不忍受着良心的折磨以及对他和女儿的思念。就在此时,他走到了她的面前。在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他们两人全都默默无语,只有桌上的包子散发着袅袅的香气。但他们都从对方那满含泪水的眼睛里读懂了一切。
  老顾客发现,她又回来了,而他的脸上又找回了以前的灿烂笑容,他们的包子似乎比以前更好吃了。她问他:为什么要取那样的店名?他说:盘祈,就是盼妻啊……

编辑  付惠君(fuhj@gcmag.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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