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患上尿毒症。妻子说,她愿用自己身体上的任何一个器官交换适合丈夫的肾源,她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够让丈夫坚持到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的那一天……


绝境中的守望


http://www.gcmag.cn  《光彩》杂志2006年第10期  [字号:  ]  

作者:■王晖
  

幸福来之不易

  龚晓群和阎智才原来都是四川省营山县粮食局的职工。1992年5月,阎智才顶住重重压力,和有过一次失败婚姻的龚晓群结为夫妻。适值粮食系统进行改革,夫妻俩双双待岗在家,贫穷成为困扰他们婚后生活的最大障碍。结婚时,两人最大的一笔财产是一张数额为800元钱的存折。急于提高家庭生活质量的龚晓群经常为钱发愁,性格豁达的阎智才便开导她:“不要急,慢慢来嘛,我们都有手有脚的,身体都这么壮,这些都是有的人想用几百万也换不回来的。”
  阎智才喜欢看体育节目,最喜欢看的比赛项目就是跳水。1992年正值巴塞罗那举行第25届奥运会。那段日子,阎智才不仅自己成天坐在电视机前观看,还拉上龚晓群一起边看边讨论。一开始龚晓群很反对,为了不让丈夫扫兴,她强迫自己坚持看了几次比赛实况后,才明白丈夫其实也是别有用心。比赛比的是风格,赛的是精神,原来丈夫是想通过体育运动劝导她,无论遭遇到何种变故,都要学会坚持,不到最后一刻决不罢休。
  在家待岗一年后,阎智才被重新调整到粮管所上班,龚晓群就在粮管所外租了个门市卖小百货。但龚晓群对做生意一窍不通,生意不好的时候一天只能够卖几元钱,对此,阎智才从来没抱怨过。在他看来,能够跟妻子一起生活,就是最大的幸福。
  1993年,他们的女儿降生了,阎智才由于表现出色,先后提升为粮管所仓库保管员、副所长,后又当上了粮管所所长。家庭喜事连连,生活越来越好,夫妻俩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这时候,他们已经搬到县城居住,阎智才每天都是骑摩托车上班,每次上班前,夫妻俩都要深情拥抱,龚晓群还给阎智才定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上班后最少必须打一次电话回家报平安。
  2000年,女儿上学后,闲不住的龚晓群在营山县城开了一家鞋店,由于她对人热情,一直坚持诚心经营,鞋店生意不错。2003年上半年,粮食系统又面临改革调整,阎智才买断工龄回家,准备和妻子在生意场上大干一番。始料不及的是,不幸不久降临到了这个原本幸福的家庭。
  2004年春节,除夕夜万家灯火,忙碌了一天的阎智才夫妇和女儿吃完团年饭,一家三口团聚在一起观看春节联欢晚会。精彩的节目表演逗得全家人开心不已,笑声连连。想到自己辛苦攒钱在县城买了新房,懂事的女儿获得了“三好学生”的荣誉,阎智才特别“奢侈”了一次,买回了价值100多元钱的烟花爆竹,准备在当晚零点之时燃放以示庆祝。当天晚上,电视上“飞天英雄”杨利伟刚刚在零时送出祝福,阎智才连忙起身准备去放烟花,可他刚刚站起身,眼前就金星四射。
  此前,阎智才经常感冒,而且伴随有手、脚和脸浮肿等现象。医生给他作过检查诊断为贫血,阎智才心想没什么大问题,也就没放在心上。可这次昏厥比以前任何一次都来得厉害,站起身后,阎智才呆立了好一阵才说出话来,随后还出现了恶心、呕吐的症状……
  到了正月初三,龚晓群发现丈夫的症状越来越严重,强拉着他去了医院检查。当天检查结果出来了,丈夫竟然患上了可怕的“尿毒症”,龚晓群当场惊呆了……
  

患难始见真情

  医生告诉龚晓群:要想挽救阎智才的生命,一种方法是长期做透析治疗,一年至少需要费用5万左右;另一种办法就是做肾移植,但如今换一只肾的医疗费用大约要10多万元,而且要找到合适的肾源才能换。夫妻俩一听,当时心都碎了。
  龚晓群心地非常善良,孝敬父母,为人真诚体贴。结婚后,她主动把阎智才的父亲接到一起生活。1996年,阎的父亲患病瘫痪,2002年患直肠癌,1年后去世,前前后后花费了3万多元钱。加上孩子读书,又装修了房子,家里的钱已所剩无几。对于这个刚刚起步的家庭来说,换肾手术的巨额费用真如同天文数字。为了保住性命,他们只好选择做透析治疗。即使这样,每月高达4000多元的费用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笔巨大的支出。
  阎智才生病后,身体越来越差,面色苍白,精神萎靡不振,时常觉得腰疼,全身没有力气,根本无法独立生活。没办法,龚晓群只得将鞋店转手他人,留在医院照顾丈夫。那段时间,躺在病床上的阎智才看着为自己而日渐消瘦的妻子,心如刀绞。想想结婚几年来,好容易过上幸福的日子,现在得了这病反而成了她生活的累赘,而且基本上是没有希望康复。这样痛苦地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2004年农历的端午节,中午龚晓群特地精心地做了一桌饭菜,阎智才刚刚出院,吩咐女儿去楼下的超市买了一瓶红酒。吃饭时,阎智才给每人都倒了一杯酒,他端起酒杯说:“我的身体已拖不到过年,也许这是我们一家人最后一次团聚,无论今后我在还是不在,只希望你们能够记住我是永远爱着你们的。”他的话说完,龚晓群已经哭倒在沙发上,可悲伤的眼泪依然没能赶走病魔带给这个家庭的阴影。
  晚上,龚晓群从外面买药回家一推开门,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见丈夫斜躺在床上,左腕在汩汩流血……
  龚晓群一边哭喊着一边使尽全身力气背起丈夫,艰难地向楼下挪动。丈夫的身体像一块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多亏邻居的帮助,丈夫才被及时送到医院救治,得以转危为安。
  尽管阎智才被从鬼门关前拉回,但他的情绪一直都不稳定。更为糟糕的是,龚晓群一直忍着没有治疗的胃病变得更加厉害。有一次她正在厨房做饭,突然的疼痛让她蹲在地上,像虾米一样缩成了一团,大颗大颗的汗水落在地上。那天阎智才刚做完透析,头脑比较清醒,发现妻子情况不对后,他忙下楼去叫了医生,又笨手笨脚地给妻子喂药喂饭。做完这些事后,他一直守在床头,紧紧抓住妻子的手不放。看着丈夫紧张的神色,龚晓群动情地说:“你放心吧,我不会死的,我还要陪着你看奥运会呢。我要是死了,谁来照顾你啊?”夫妻俩又一次抱头痛哭,这泪水苦涩却也幸福。这一刻,仿佛所有的恐惧、痛苦都在爱中融化。
  

守望奇迹降临

  2005年3月,阎智才在医院治疗时,遇到了和自己一样患有尿毒症的何姓病人,何的妻子和阎智才都属于O型血,而龚晓群和何则都属于B型血。按医学上的血型配对原则,理论上龚晓群和何的妻子可以互相为对方的丈夫捐肾。得知这一情况后,龚晓群主动找到何的妻子商量,可何妻称O型血的肾源要难找得多,如果要互相捐肾,龚晓群得另外给出3万元钱作为补偿。
  为了给阎智才做透析,龚晓群的积蓄用完,还东挪西借欠下了一笔债务,眼下给自己丈夫筹集手术费都是难事,又哪找钱补偿对方啊。眼见着好容易才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龚晓群舍不得放弃,她多次与何的妻子协商,但其始终不愿意让步。不久,何离开人世,龚晓群唯一的希望也随之破灭。同年4月,我国首例两对夫妻交叉换肾手术在武汉同济医院获得成功,夫妻俩看到这一消息,百感交集之余,又忍不住悲泪长流。
  在日记中,龚晓群这样描述了自己内心的痛苦:“谁都想好好活着,每天都能够听见第一声鸟鸣,看见第一缕阳光!我是那么地想留住自己用整个生命爱着的丈夫,只要能够让他活到2008年,我愿意捐出我的任何一个器官,哪怕我会因此成为废人一个!10多年的恩爱已经让我们谁也无法离开谁,我只是想和他一起亲眼看见奥运会在北京举行,让他看见鲜艳的五星红旗在北京的赛场上升起。就是这样一个渺小的愿望,对于挣扎在贫困线上的我们,竟然是那样难以实现!”
  为了维持丈夫透析的费用,家里值钱的东西早就卖了。能够借钱的亲戚朋友,龚晓群也都挨家挨户去借了。可这样的治疗毕竟只是暂时延缓丈夫的生命,要维持到2008年,少说还得需要10多万,这等于换一个肾的费用,到哪里去找这么多的钱呢?
  好几次,阎智才哽咽着对龚晓群说:“我们没有钱继续医治,我终有一天是要死的。到那一天,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好好抚养女儿,到2008年奥运会举办时,如果你能把报上的新闻报道念给我听,我也就满足了……”每次话还没有说完,夫妻俩的眼泪就止不住滴落下来。女儿听了父亲的话,也哭着说:“爸爸妈妈,你们都不能走啊,要走也得带上我,别把我一个人留在世界上啊……”
  就算大人可以不计较生命的去留,可女儿还小啊,怎能丢下她不管呢?绝望中,龚晓群想到了寻求社会的帮助。
  2006年春节,营山县民政局负责人了解到龚晓群家的具体情况后,向龚晓群伸出了援助之手,表示民政局将承担龚晓群女儿以后学习上的全部费用。5月,共青团营山县委也向阎智才夫妇伸出了援助之手。
  龚晓群和丈夫的真情故事渐渐引起了当地群众的关注,越来越多的相识或不相识的人在为这对绝症夫妻生死不渝的爱情感动的同时,也自发行动,打电话或募捐,以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给予他们帮助……
  2006年7月初,采访中,龚晓群告诉笔者,目前她最想实现的愿望,一是给阎智才喜欢的体育明星写信,争取以他们的言行来鼓励丈夫坚持到2008年;二是期待着奇迹能够在丈夫身上发生,丈夫能够早日痊愈……

编辑  付惠君(fuhj@gcmag.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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