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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工作我丢了 1998年，大学毕业的我没有费什么劲便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在湖北襄樊一家商场做市场部经理。同时，有着一个漂亮娴静的女友苏雅。可是，就在离我和苏雅商定的结婚日子还差两个月的时候，我在一次商厦各部主管参加的例会上提出，最近贱价抛售的商品作价太低，而且所报的损耗太多，言外之意就是这里有猫腻。结果不出一个星期，我就接到了调离市场部去内勤的通知。年轻气盛的我冲到总经理室大闹一番，然后很潇洒地提出辞职。
不久，商场收走了分给我的福利房，我只能搬回家和父母一起住。没有了房子，我和苏雅不得不推迟婚期。
我自恃德才兼备，踌躇满志地准备干出一点名堂，可是现实给予我的却是无情打击：折腾了大半年，我一无所获。而在这期间，苏雅的父母对我越来越冷淡，我的父母也说我“自毁前程”，整天不给我好脸色看。渐渐地，刚辞职时的豪情被烦躁不安所取代，我变得敏感孤僻，动不动就发火。一天晚上，苏雅没有像以往那样吃完饭就到我家来。第二天晚上来的时候，我见她看我的眼神有些躲闪，就预感到出了什么事。问她，她支支吾吾地半天才说，她父母说我这个人浮躁不踏实，将来不会给她带来幸福，想让她和我断绝关系。我当即就暴跳如雷，先是骂她的父母市侩、势利，然后拉着她的胳膊让她走。苏雅泪如雨下，她挣脱我的手，发疯似地捶打我的胸脯，伤心地说，她如果想和我分手，那么今晚就不会来了。她的话让我既感动又自责。我紧紧搂住她，亲吻她，请求她原谅……无疑，那段时间里，苏雅的爱是我惟一的慰藉，她若真的离我而去，我不知道自己能否经得住这样的打击。
做生意我输了 为感谢苏雅的爱，我暗暗发誓一定要竭尽全力干一番事业出来，一定要让她过上好日子。但找工作的事一直没有着落，到了2000年12月，我终于放弃了艰难的求职，决定自己去开创一条生路。我想开一家家具经销店，因为现在家庭换房快，家具生意相当不错，只是我和苏雅仅有1万多元的存款，而租门面和第一次进货至少需要5万元钱。鉴于我俩的父母对我的态度，从他们那儿借钱是没什么指望的，因此我俩分头从朋友、熟人那儿筹借了4万元。
我握着那些钱，觉得沉甸甸的。我知道，我输不起，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租好了门面，我跑了一趟成都，进了一批时尚家具。回来以后，我从家里搬到店里去住，一为看店，二为避开父母的唠叨。
由于店铺刚开张，为了招揽顾客，每样家具我都比别人少卖几十块钱，因此那批货卖得特别快，仅仅四天就售出大半。这使我和苏雅欣喜若狂，连忙给厂家汇款续货。以后的几批货虽然销得没那么火爆，但也比我原先预想的要好。我估算了一下，照这样的势头经营下去，用不了半年我们就能把借款还清。
苏雅每天一下班就赶到店里来帮忙，虽然辛苦，但我俩的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元旦过后，我又把卖出的货款全部汇往厂家。那时发货的数量已经是原来的两倍了。按照正常情况，运货的卡车两天后就到，可是那次等到第四天车还没来，我就向厂家打电话询问。没想到厂家的回答却是：你没看新闻？成都路上发生了重大车祸事故，而给你运货的卡车正好碰上。我的脑子里嗡地一声，直觉天旋地转。天哪，这不是毁了我吗？那车上装的，可是我全部的财产呀！
我向家具厂索赔，可家具厂却说，他们的货已发出，就算是履行了收款发货的义务，至于中途发生意外，与他们无关。万般无奈之下，我向法院起诉，要求家具厂赔偿我总计5.3万元的损失。由于法院要在春节前突击结案，因此我的案子很快就判了下来。裁决书上说，是意外事故，属无法预见的“不可抗力”，因此在这起事故中家具厂没有过错，无需承担任何赔偿责任。这样的裁决对我无异于破产宣言，我不仅没有追回一分钱，反而又搭进去2000元的诉讼费。
无钱进货，生意自然再无法做下去，不过回来后我依然住店里，一来我预付了半年的房租，房还有5个月的使用时间，二来我无颜回家去。我在店门旁贴了一张转让店铺的广告，指望能有人尽快接手，减少损失。没想到此举引得讨债人纷纷登门，弄得我整天躲躲藏藏，寝食不安。
也许是天寒加心冷的缘故吧，临近春节的时候，我突然发起了高烧，卧床不起。这时苏雅做出了一个让家人震惊的决定：为了照顾我，她搬到店里来和我同住。为此她和家里闹翻了，父母扬言再不认她这个女儿。当她抱着铺盖走进店门的那一刻，我感动得热泪纵横，发誓这辈子变牛做马也要让她幸福。
爱情我出卖了 大年初七，苏雅离开效益不好的建筑公司，换到一家私营企业上班；我则一个人苦守空房，期盼着店铺尽快转让出去。
一天，苏雅下班回来后兴高采烈地对我说，今天她被调到了销售部，做老板儿子的助理，月薪也被提高到了1000元。这当然是个大好消息，为此我们特意买了一只烧鸡以示庆祝。不过晚上躺在床上稍一琢磨，我就感到蹊跷：苏雅进厂刚几天，怎么就会受到如此器重？是不是那位老板的儿子对她有所企图？
我的猜测后来被证明是对的。过了没几天，苏雅回来后一脸的愁云，说她打算另找工作，不去那个厂上班了。我很惊讶，连忙问她为什么？她说这几天老板的儿子一直邀她吃饭，每次她都拒绝了，因为她凭直觉看出来，那个人对她有意思，想追求她。听完苏雅的话，我沉默良久。但连我自己也没想到，我开口的第一句竟是忧心忡忡地问苏雅，你得罪了他没有？苏雅摇头。我放下心来说，现在找个工作不容易，既然他并没对你做什么，你何必杞人忧天呢？也许他仅仅是为了使两人的关系融洽便于工作才请你吃饭的，你胡乱猜测岂不冤枉了人家？听我这么说，苏雅就犹豫起来，最后同意继续上班。
扪心自问，我之所以假装糊涂，是因为我舍不得她那千元的月薪。苏雅的收入已经成了我俩惟一的经济来源，假如她辞掉工作，我们将无以为生。我发现我的心理已经和一年前有了天大的变化，那时尊严对我是何等的重要，而如今生存才是第一位的。这也许就是所谓“人穷志短”吧！
3月21日，那是我终生难忘的日子。那天我从市场买菜回来，远远地看到店门口停着一辆红色轿车，车旁站着一个身材不高但十分精干的年轻人。起初我并未在意，可是当那个人尾随我走进店里时，直觉告诉我这就是苏雅老板的儿子。我一时间不知所措，他倒一点也不拘束，很大方地向我伸出手，并作了自我介绍。到此时我才知道，他叫关作平，因为在此之前苏雅提到他时都是以“那个人”相称的。
“我今天来，一是想认识一下让苏雅那样称赞和钟爱的男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儿，二是如果你愿意，我想帮你摆脱掉现在的这种窘境。”关作平说话开门见山。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愤愤地问，觉得他是在嘲笑我。
“我刚才说了，我想帮助你。我可以把你的铺子接下来，同时帮你还掉一部分外债。我有个朋友在威海经营商厦，听说你原来就在商厦工作，很有管理才能，所以我想把你介绍到那里去工作。月薪不会低于两千。”
“凭什么？你凭什么帮我？”我马上警觉起来。
“问得好。咱俩素昧平生，我不可能无缘无故帮你。你也要帮我一个忙：断绝和苏雅的关系！”
“胡说八道！这不可能！”我暴跳起来。
“可能。”关作平冷冷地看着我，平静如初，“你现在一贫如洗，完全靠苏雅来养活。一个大男人混到这个份上是不是太惨了点儿？难道你想永远这样生活下去吗？你现在面临的首要问题，不是爱情，而是生存。苏雅是个难得的好姑娘，既然你爱她，就应该给她幸福，这一点你却没有做到，你给她带来的只是烦恼和痛苦。那么，你何必还要拖累她呢？你和苏雅断绝关系，到威海去发展，这样，你得事业，我得爱情，而苏雅得幸福，岂不是三全其美么？”
“我等你的电话。”最后，关作平把一张名片放在桌上，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补充道：“不论成交与否，我都不希望苏雅知道这件事情。这是咱俩之间的事，不应该给苏雅增加烦恼，你说是吧？”
那天晚上，我跟苏雅说自己心烦，想独自出去转转。月光下，我漫步到很远，我在心里一边骂着关作平，一边又反复掂量着他开出的价码。我不能不承认他的有些话正中我的要害。是的，我一个大男人靠一个女人过活不是太惨了吗？也许苏雅对这一切并不在意，也许她把钱看得太淡，可是我却不能。我必须设法挣钱，这样才能挺直腰杆，才能被别人看得起。可是，我怎样才能挣到钱？照目前的状况下去，即使将苏雅的工资全部用来还债，我们也要3年才能还清，更何况她的工作也攥在那个人的手里。我需要爱情，也渴望体面的生活……半夜12点，我拨通了关作平的电话……
临走那天，我给苏雅留了一张纸条，让她不必打听我的下落，只当我是死了，因为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不为五斗米折腰”的男子汉了，而成了一个无耻卑劣的小人，已经不值得她去爱了。
如今，由于工作出色，我在威海又干到了部门经理的职位，那种为生存发愁的日子已经成了一个遥远的记忆。然而，随着岁月的流逝，我却反而越来越感到自责，尤其夜晚独处时，夜幕般沉重的屈辱感就会将我团团包围。我不知道这是由于生活的富足唤起了我的自尊呢，还是由于孑然一身客居他乡使我更加怀念曾经深爱我的苏雅？
惟一让我感到欣慰的是，听说苏雅和关作平两人还算恩爱，生活得很幸福。但愿时间已经愈合了苏雅心灵的伤口，而长久地品尝那出卖爱情的苦果的，只有我一个。
编辑 付惠君(fuhj@gcmag.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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