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珂蔓的家坐落在城市的边缘，一个新建的幽静的住宅小区，120多平方米的复式房间在骤雨的笼罩中显得那样的空落和暗淡，瘦瘦的吴珂蔓在灯光下像是一架衣服挂在空中。坐定之后，吴珂蔓撩起裙子的下摆，露出膝部深褐色的伤疤，“这就是那天他用车子拖着我在地上蹭出的伤……”吴珂蔓两眼凄迷了。

丈夫去世5年后，我认识了这个当副局长的男人

　　我丈夫生前是个生意人，10年前，在一场车祸中去世了。我伤心过度，身体一下子垮了，因此40出头就从原单位办了内退。丈夫撂下的生意需要打理也是我内退的另一个原因。
　　5年前的一天，我在饭桌上认识了石屹，他是市里一个局的副局长。他听说我在做生意，十分热情地问起我生意情况，尽管他管的业务范围跟我的生意并没有多大的关系，但我想，他既然当局长，跟别的局的局长应该也是很熟的，跟他混熟一点也没有坏处，于是将我做生意的情况和一些困难都详细地说给他听了。饭后，他主动跟我说，某某局长跟我很熟的，我帮你打听一下。
　　过了几天，我正准备去税务局交罚款，得到通知说不用交了。我猜想，一定是石屹帮我去说情了，心里十分感激，便寻思怎样向他表示感谢。几天后的一个下午，他突然出现在我的公司门口，他说是路过这里，进来看看。晚上我自然是宴请他了。石屹是一个很健谈的人，亲切随和而又善于引出话题，听他说话像是听一个智者在布道，又像是一个大哥在传授人生体会。这天晚上，我们聊得很晚，我将我的家庭状况、婚姻状况都告诉了他。丈夫去世5年了，可我一直走不出阴影，没有再找人；女儿和儿子一个上大学一个读高中，都不在身边，我的日子过得非常孤单和寂寞。
　　以后，石屹就经常到我公司来坐，我有什么麻烦，跟他一说，他很快就帮我处理好了。他在身边，仿佛一轮艳阳高照，我的精神状态也日益好转。有一天，我要去广州跑业务，他来了，听我一说，就提出要跟我一块去，我说：“你当局长的，哪有时间东奔西跑的！”他说：“我说有时间就有时间。让我跟你去一趟吧，你一个人去广州，我不放心。”我从他眼神里读出了一种深情，心里感动了，就答应了他。他打了个电话回局里交待了一些事，就跟着我上了飞机。

我们像是初恋的一对小情人，在朋友面前出双入对

　　在广州，我们住在了一起。
　　那天夜里，他对我说，第一次跟我吃饭那天就喜欢上我了。我的柔弱、我的落寞让他生出说不出的怜爱，从此他的心里就放不下我了。他对我说，其实他的情感世界也是一片沙漠。他和妻子是在农村插队认识的，后来回城就结婚了。接着他考上了大学，进了机关当干部，她一直在工厂当工人。他们的差距越来越大，前期是两人一天几乎说不上三句话，后来就三天两头吵架，跟我认识后他们就分居了。
　　当时我跟他好并没有长远的打算，我不在乎他有没有老婆，只希望有个人疼我爱我就够了。石屹却一再向我表示，要跟他老婆离婚，跟我结婚。我的心思给他说活了，开始把他当成了今生的寄托。那些日子，我们真是像年轻人谈恋爱似的，整天形影不离。
　　我有辆小车，石屹不会开车，于是他要求我教他学车，每天傍晚，我们就来到城市边的车辆稀少的路段，我手把手地教他开车。他会开车后，我们每天傍晚都到市郊兜风，周末就去风景名胜区玩。有一天，我们开车到了这个小区旁，正好小区楼房开盘，石屹对这里的环境大加赞赏，说，“在这里买套房子吧，以后我们结了婚就住这里。”虽然我有两套房子，不缺房住，但看到他那么喜欢这里的环境，我还是答应了。他拿不出钱，7万元首付和装修费用都是我出的。入住那天，他叫我买了一株茂盛的爱情树回来摆在阳台上，他深情地对我说：“这是我们的爱情树，你可要好好浇灌它，有它在，我们的爱情就在。”
　　我们几乎是公开地出双入对，他出去吃饭应酬，不管是私人应酬，还是单位请客，都要带上我，当着他的朋友以及同事的面，当着我的朋友的面，竟称我是他的老婆。我很难为情，他却一点不在乎。这也让我感受到他是多么地爱我，在心里有时也真把他当成了自己的老公。他的老婆基本上跟他不是一个社交圈子，因此我们的事他的朋友们个个都知道了，但他老婆仍不知情。
　　我们不在一起的时候，石屹就像一个痴情的傻小子一样，每天晚上12点多钟都要打电话给我，跟我缠绵上半个钟头。他这也是向我表明，他跟他老婆确是分居了，不然半夜哪可能给我打上这么久的电话。
　　那时候，我为了讨他的欢心，大把大把地在他身上花钱。他的单位是穷单位，没有车开，我花了8万元，给他买了辆私家车。他看到我炒股，也想炒股，我出资3000美元，帮他在B股开了个户。平日一次给他千儿八百的更不计其数。

他的老婆说：“其实，他只是一个骗财骗色的男人。”

　　我们的事最终还是让他老婆知道了。
　　他儿子初中毕业了，想上重点高中，可要交2万元赞助费给学校，我告诉他正好我跟学校的领导很熟，他叫我跟校长说说情，减少一点。在我的活动下，学校少收了他1万元，实际上他一分钱没出，那1万元也是我出的。
　　事情办妥了，他老婆也嗅出了我们的关系。一天她不知怎么找到了我家，指着我一顿恶骂。她走后，父亲十分生气，病了一场。以后隔着三天两天，她老婆就打电话来骂我一顿。
　　我对石屹说：“现在事情闹开了，你说怎么办？”
　　“我保证会跟你结婚，可是现在还不成，我不想让儿子受影响。你放心，我老婆有很严重的心脏病，活不了几年。她死了，我就娶你。你体质这么差，也要保重身体呵。”石屹温情脉脉地对我说。可是我总觉得这话听着不是滋味，为了跟我结婚，就盼着他老婆死，这样的男人是不是绝情了些？少了一份善良？
　　石屹发觉我有些退意，频频地向我发誓，还写了很多字条给我，说的都是照顾我一辈子、一定娶我之类的话。女人是听不得好话的，我对他的话竟深信不疑，想我们迟早是要结合在一起的，对他老婆闹也不在乎了。
　　我想我要跟他老婆好好谈谈了，让她了解，她这样闹下去是没有用的，只会给我、给她都带来伤害。石屹爱的是我，我觉得我很有理。于是我约他老婆出来，把我们从相识到相爱的过程详详细细地说了出来。我说：“石屹说他跟你整天都是吵吵闹闹的，他说要跟我结婚。”谁知他老婆听了这话，一脸的冷笑，说：“他不知跟多少女人说过要跟她们结婚，他的话你也信？”她跟我说了石屹跟一个个女人的婚外情，“我对他的了解比你多得多，这么多年来他在外面乱搞，哪一件我不知道？我都习以为常了。我为什么不跟他翻脸？因为他不会离开我，也只有我才会忍受他，他要是跟我离婚，跟别人结了婚，就不能在外面乱搞了。我看穿了他，他只不过是想在外面骗点财骗点色而已。”
　　我感到很惊讶，想不到石屹是这样一个人。我找他对质，他自然不肯承认，说：“我堂堂一个局长，怎么会干这种勾当！”我也不大相信，若是骗财骗色，他怎么可能和我好上5年时间？当然，我在他身上花了很多钱是真的。我倒要试一下他是不是骗财骗色，此后，他问我要钱我就找理由拒绝或只给一小部分。
　　让我心寒的事情出现了。他来我这里渐渐减少了，给我打电话也渐渐少了。我打电话问他：“你老婆说你骗财骗色是不是真的？”他极力否认，说这段时间真的很忙。我们的关系进入了不冷不热、若即若离状态。我真不愿承认他是他老婆说的那样的人，因为他以前对我确实太好了。

我被他的车拖了20多米，我感觉要死过去了

　　2005年7月中旬的一个晚上，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他已经3个月没来我这里了，我对他的到来感到高兴，但心里有一股气。他要跟我亲热，我的气还没全消呢，不想这么便宜他，就拒绝他。我说：“跟你老婆不是过得蛮好吗，还来找我干什么？”没想到他勃然大怒，拿起床头的电视遥控器就朝地上扔去，接着拿起花瓶朝我头上砸来，我躲闪，他竟追着我从卧室打到客厅，将我打在地上动弹不得，然后拂袖而去。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伤心地哭了很久，我终于知道了他的真面目！
　　第二天我感觉脖子动不了了，打电话告诉他，他说带我去医院，可半天也不见人来。我只好自己去了，医生检查了，说颈椎骨折，很危险，弄不好会高位截瘫。我心里慌了，打他手机，关机，我只好打电话给他的一个朋友，叫他转告我的情况。他回复了，没好声气地说：“那我出医药费。”可一直不来见我。
　　我要是瘫了怎么办？我想来想去，决定找律师咨询，律师说：“你这事难办，要是打官司，如果他不承认是他打的，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没有谁给你作证。”他建议我要他写张字条证明他将我打伤了。
　　但他不愿写字条，说：“我不会说话不算数的。”第二天，他叫一个朋友拿钱来，我不接，坚持要他亲自来。晚上，他来了，扔下2000元就走。我不肯，坚决要他写下字条。他推开了，急冲冲下楼，我跟下去。他已经在发动车了，我打不开车门，就按住车窗。可他往上摇玻璃，把我的手卡住了。我说：“你卡住我了，停车！”他反而发动车往前开。我就这样挂在车上被拖着走，我的双腿触到了地面上，膝盖与水泥地面的摩擦让我感觉像被五马分尸，要死过去了。
　　行人纷纷停下来观看，在我被拖了近20米后，有人将车拦了下来并报了警。很快民警来了，把我们带去派出所。民警查看了伤势，说只是轻微伤，不构成刑事案，没立案，把他放了。
　　我被他弄得一身是伤，可他就这么走了，我不能就这样罢休，我又去派出所报了案，说了他打得我颈椎骨折的事。派出所找来他问讯，他果然矢口否认，幸好我听从了律师的话，买了支录音笔放在身上，那天晚上把他说过的话录了下来。他不得不承认了。之后他低声下气地央求我撤案，又写了一张“保证书”给我，说“我石屹一定照顾吴珂蔓一辈子。”我不会再相信他的话了，见我不肯，他脸色一变，威胁我说如果要跟他打官司，他在法庭上就要把我们之间的种种细节都说出来，让人人都知；说撤案后，我们之间还可以保持情人关系。我就那么渴望做他的情人？这句话让我彻底看清了他的嘴脸，我冷笑以对。
　　他说不动我，又叫我女儿来劝我。我女儿很为我的事丢脸，不愿意我把事情闹大，坚决不让我上法庭；他还叫他老婆天天到小区大喊大闹，大骂我想男人想疯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只得撤案了。
　　我的5年爱情就这样惨淡结束。
　　但他并没有把钱还给我。我想决不能让这样的男人太占便宜，我叫人来到他的宿舍区，找到我买给他的那辆小车，砸烂车窗玻璃，把车开走了。我知道他站在窗户边看着这一切，我不怕，我清楚他不敢下来。可是我给他炒股的3000美元却要不回来了，证券大厅的人告诉我，他早已把钱取走了，我又无法证明这笔钱是我给他的。

编辑 付惠君(fuhj@gcmag.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