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下的大红门服装城略显寂寥
9 月底，北京市副市长陈刚在北京市第十四届人大常委会第六次会议上作《关于“加强城市规划管理，标本兼治缓解交通拥堵”议案办理情况》报告时表示：近期北京将重点启动中心城小商品交易市场整治和外迁工作，加快新发地农产品批发市场等4大商业交通堵点治理的前期工作。
对此，北京市规划委主任黄艳的表态更加明确，她说：在现有网购等新模式盛行的情况下，一些小商品批发市场如何发展确实需要梳理。比如大红门批发市场，进货的和买货的基本都是河北人；“从近期来看，凡是不服务北京本地的低端业态，都要逐步进行调整。”
外迁批发市场已成趋势
在北京中心城区的二环路到三环路之间寸土寸金的繁华地带，错落着大量“场效应”巨大的批发市场——动物园服装批发市场、官园批发市场、天意小商品批发市场、六里桥综合批发市场、木樨园窗帘批发市场、大红门服装批发市场……这些耳熟能详的批发市场仅是目前北京超过1000 家批发市场中的一小部分。
作为一座国际性大都市，今天的北京已有近2000 万的常住人口，并且还有越来越多的外来人口不断涌入。与之伴生的是生存空间越来越狭小、交通拥堵加剧、大气污染严重等大城市病。这些盘踞在中心城区的批发市场，因为汇聚了大量的人流、物流，成了让人不胜其烦的交通“堵点”。一个极端的例子是，今年中秋节，为缓解动物园服装批发市场附近的交通压力，交通部门不得不对地铁动物园站采取临时封站措施。
显然，政府已经意识到了这一问题，为了治理大城市病，北京市“十二五”规划确定了将低端业态调整出去的思路。通过调整产业结构，由市场“选择”人口结构，实现“以业控人”。批发市场作为低端业态的一种，首当其冲成为北京市调整的目标。11 月14 日，本刊致函北京市规划委了解详情，至今未获书面回复。但记者起初电话联系采访事宜时，该委负责接洽新闻事务的杜女士直言：“9 月底，该委主任黄艳确有上述表述。”对记者的同样问询，北京市商委一位王姓男士的答复则是：“北京市对小商品交易市场的外迁工作，由市政府多个组成部门共同规划实施，市商委没有更多可以披露的信息。”
而中心城区已经开始行动。据报道，西城区针对动物园批发市场的业态调整已经进入论证阶段，而丰台区也将对大红门服装批发市场实施业态调整。但与这些官员的表态背道而驰的是，本刊记者在大红门服装商贸城采访时，该公司办公室（企划部）王女士对此不以为然：“如果政府真的要外迁批发市场，怎么还会在马路对面批了一块地给我们建新商场呢？”
商户的不解和消费者的纠结
对于北京市政府试图主导批发市场外迁这一举措，批发市场投资方、经营户和消费者又持什么态度呢？
在天雅服装市场，接待记者的副总经理王女士很肯定地说，至少在她这个层面，还没接到政府有关部门将要外迁该市场的通知。她认为，大红门商圈经过多年的发展，已经很成熟了，不可能成为外迁的对象。记者又走访了商场里的几个商户，他们纷纷表示“从来没听说过”。
大红门服装商贸城的一位浙江商户对记者说，“我们这里已经发展得很好了，每年要给他们（政府）交那么多税，他们能舍得我们走？”
不过他也表示，到大红门购物的基本都是外地人，本地人来得很少。“但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把我们赶走啊，毕竟我们是在这里纳税的。只要我合法经营，依法纳税，我做哪里人的生意对你有什么影响呢？”
北京人吴先生住在离大红门不远的刘家窑，家中很多东西都是在大红门买的。前些年从单位病退的他，为了维持生计，在商贸城租了个门面养活一家人。“现在孩子都参加工作了，我们就把门面转出去了。”他告诉记者，现在他们夫妇在淘宝上开了个网店，商品都是从大红门批发来的，生意还不错。不过，除非不得已，他是不愿意到大红门去的，“因为那里太堵、太吵”。“把大红门迁走，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到哪里买便宜东西啊？我的网店岂不是也没地儿进货了？”一连串的发问，看得出他对大红门市场搬迁的纠结。
外迁之外是否还有更佳选择
在北京这样一个超大型城市，这些批发市场的生命力到底在哪儿？中国社科院工业经济研究所工业投资与市场研究室主任刘勇告诉记者，对很多普通人来说，这些批发市场可能是谋生之处和日常消费的主要场所。
记者走访的几个大型服装批发市场的管理人员不约而同的说法是，这些批发市场能活到现在，发展到这种规模，凝聚这么多的人气，表明服装批发市场是有市场需求的，不仅满足了北京市居民的生活所需，也给数以万计的人提供了就业机遇。以大红门服装商贸区为例，这里共有三四十家大型服装、纺织品市场，营业面积100 多万平米，5 万余家商户在此经营，服装纺织行业从业人员超过10 万人。
记者采访发现，现阶段批发市场外迁之路并不好走。位于北京和平里的天丰利商品批发市场负责人表示，市场对附近消费者日常生活很重要，如果被外迁，消费者将失去方便廉价的购物场所。
业内人士认为，相比于单纯的外迁，如果相关部门能在加强批发市场管理的同时，完善公共交通等配套设施，将是一种成本更低、效益更高的方法。北京商业经济学会秘书长赖阳表示，城市发展到一定程度会需要批发市场转型升级，但转型不能一刀切。未来批发市场可转型为以零售为主的休闲型市场，人、物分离的批发市场，商家在市场内展示、洽谈，货物则外移郊区。北京工商大学商业经济研究所所长洪涛也指出，在外迁过程中一定要保护商户的利益，如果商户利益受损将会影响整个经济的发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