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曾经冲破门户之见,勇敢成婚。他们曾经亲密无间,儿女成群。他们曾经相互扶持,白手起家。可最后,丈夫被枪杀,妻子是主谋。
  2007年4月5日,凶案发生后8年多,张少红被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无期徒刑。
  这起凶杀案的背后,是纠缠了多年的一对夫妻、两个家族之间的恩怨情仇。


富豪枪杀案背后的恩怨情仇


http://www.gcmag.cn  《光彩》杂志2007年第7期  [字号:  ]  

作者:■张桂花
  这就是引发血案的6层大宅
  1998年10月29日早晨,30多岁的当地富豪李少波开一辆灰白色吉普车送两个孩子到镇上上学。7时10分,在深圳横岗机关幼儿园门前,李少波刚刚回到车上打着火,一辆摩托车疾驰而来,隔着玻璃向李的左腹开了一枪。
  12天后,李少波在医院不治身亡。
  当地公安机关很快破案,以涉嫌故意杀人罪逮捕李少波妻子张少红、妻弟张辉然以及中间人潘金强、杀手蔡卫槟等人。随后,张辉然和潘金强供认策划者和出资人是张少红,但张少红却予以否认。
  不久,两人又开始翻供,将整件事的策划和出资都推到张辉然一人身上,称是当弟弟的看不惯姐姐老受欺负,才决定雇凶枪杀姐夫。最后检察机关以证据不足释放了张少红。
  2002年,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终审判决,“想为姐姐出气”的张辉然作为雇凶杀人的主谋被判处死缓,中间人潘金强被判无期徒刑,杀手蔡卫槟则被处以死刑。
  

他们曾经相亲相爱

  李少波是家中的老大。与大多数潮汕子弟一样,李家4个兄弟姐妹都是小学未毕业就出门谋生。1987年,李少波退伍,没有回到普宁老家,而是留在了深圳,到同是老乡的张少红二叔开的饭店打工,负责看场。也就是在这里,他认识了在饭店做会计的张少红。
  两个年轻人朝夕相对,产生了感情。正当两人相爱之时,来自两家的反对之声不绝于耳。“这个婚,我们不同意结。他们家太穷了,你跟着他要受苦的。” 此时的张家已颇有一些资产,这场恋爱遭到了张家族人的斥责。“张家那么有钱,怎么会瞧得起我们乡下人,你趁早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李家乡下的父母也竭力反对。
  但是,爱情的力量终究战胜了阻力。1988年,李少波与张少红不顾来自双方家庭的压力,毅然结婚。面对生米煮成熟饭,双方的家长也只能接受现实。李家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张家为了不亏待自己的女儿,送给这对新人一家饭店,成为他们共同事业的起点。
  李少波与张少红结婚后开始共同做生意。他们看准一些新建工厂需要柴油发电的机会,借钱买车,奔波于深圳油库与横岗之间,以数十万吨的大批量买卖柴油,得以迅速发家。李少波长期在外跑业务,张少红则管理行政与账务。
  积累了上千万的财富、并在当地建立起各种关系的李少波慢慢地成为了人们的话题:李家院子有自家的油料门市,又出租多个商铺,后又建起了4层出租、两层自住的6层大楼,院子里曾养着两匹马、两只狼狗,经常停放着两部小车、两辆油罐车。有乡亲回忆说,发家后的李少波脖子上常戴着粗重的金链,他穿上黑色外套,看上去很有气派;也有知情人士说,“李大哥”为人随和,很重义气,当年在同乡中备受敬重;朋友说,李少波为人豪迈,即使坐车跑长途,也要停车两三次买酒畅饮,在“人头马”上的花费不菲……
  也就在那几年中,张少红每年生1个孩子,连生了5个,终于生出了1个儿子。超生的罚款对于他们来说不算什么。由于担心1个儿子将来难以继承事业,他们又领养了1个男孩。每到傍晚,李少波都会开车到油料经营部接老婆回家,“那些年真是恩爱。”
  

夫妻反目

  李少波发迹后,与原本强势的张家更不相容。
  “张少红从来都看不起我们。”李少波母亲李映銮说。张少红性格刁蛮,对他们都不甚恭敬。知情者说,李少波在家里很怕老婆,几个孩子先后出生,都是先送回普宁乡下由李家二老抚养,四五岁时才送回深圳横岗读书。一般人能见到李少波,通常都在他早上开吉普车送孩子上幼儿园、上学的路上,而张少红极少参与。潮汕人的大男子主义意识较重,“但张少红看不过丈夫在外呼风唤雨,事事都要压老公一头,两夫妻的感情出现了裂痕。”双方以前地位的悬殊,成为张少红义愤填膺的充分理由。按照张少红的说法:“没有我,哪有你的今天!”李少波在张少红眼中成为忘恩负义的人。
  根据张少红的口供,以及李家亲人含糊的说法,从1996年起,在外应酬奔波的李少波有了情人,而张少红后来也与一个香港人关系亲密。但这些都不是血案发生的关键原因。真正的导火索,是李少波发迹后在横岗坳背建起的6层大宅。
  1997年5月17日,李少波想贷款盖天然气仓,准备把大宅的房产证拿到银行作抵押,谁知他到房管局一查,发现房子权属人一栏竟是张少红与其弟弟张辉然的名字,回家后他就发火了。激烈的争吵以后,张少红答应李少波,1年之内一定把房产证的名字改过来。
  1年期限到了,1998年7月12日,李少波再查房产证,发现房子权属的名字仍然是张少红与张辉然,于是再次与张少红发生激烈的冲突。那天以后,张少红便回到了娘家居住,直到丈夫被害,都再没回来住过一天。接下来的3个月,李少波身边杀机四伏。
  

买凶杀人

  李家三弟李少彪回忆说,有次夜晚与大哥闲谈,李少波告诉他,白天在发廊洗完头出门,突然过来一人,掏出枪向他脚下的地上开了一枪,然后迅速离开。“大哥认为当时有人想恐吓他。”
  张少红的情人、香港人李进雄是初期的买凶杀人经手者之一。根据公安局当年的调查和李家人的陈述,当时李进雄找了几人,在一天清晨偷偷进入李家院子,打开李少波的吉普车,伺机躲进后座,准备趁李少波开车时开枪将其打死。由于没有解除车辆警报器,惹得鸣声大作,惊醒了李少波,这几个人就跑掉了。李家的一位老厨工记得,那天他躲在屋内,“幸好我没跑出去,不然很可能脑袋开花了!”
  但避过几劫的李少波,最终还是倒在了那辆吉普车上。
  李少波中枪后马上被送往医院,但家住10分钟步程内的张少红却是黄昏才到横岗医院。第二天中午,张少红拿来几万元,同时拿出借据要求闻讯从普宁乡下赶来的李少波的父亲李贵泉签名,以证明医药费是李家向其弟弟张辉然所借。这让李家二老惊诧到了极点。
  在李少波断气那一刻,当着众多李家与张家亲属的面,李少波妹夫黄永雄话中有话地说:“少波啊,如果你泉下有灵,就把幕后凶手给揪出来吧!”
  “那一刻,张少红脸色都变了。”黄永雄说。
  

家族恩怨

  李少波出事以后,他的父母和所有兄弟姐妹陆续搬到了横岗。油料门市部由李父李贵泉掌管,但李少波留下的家业陷入到空前的危机之中。
  对于李少波、张少红的6个子女来说,噩耗更是接连不断。父亲中弹,抢救12天后离开人世;紧接着,母亲被捕;后来,他们又被告知,是妈妈杀了爸爸。知情人说,在李少波死后的几年,李家的墙壁上贴满了标语,其中有一些稚嫩的笔迹,写着:张少红是杀人凶手!张少红是杀我爸爸的凶手!
  曾经在生意和亲情上密不可分的两家人,从此也只在法庭上见面。
  张少红出狱后没几天,带着五六十个亲戚朋友来到她与李少波共同生活的大宅院前,高喊“李家弄我不死,我要拿回我的财产!”他们到门市部,与李家人激烈地争吵。张少红又带人到大宅门口砸锁,试图冲进楼里。最后由于警察的到来,这群人才四散离开。而张少红的几个孩子在楼上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随后,张少红向法院提出诉讼,要求取得李少波遗下的以该大宅为主的200多万财产,一审获得了胜诉。与此同时,8年来,李家父母、兄弟姐妹也数次逐级上访,要求追查杀人元凶。该案得到从广东到中央的高度重视,广东省检察院、最高检察院和全国人大、中央政法委均认为此案的不起诉决定存在问题,要求深圳公安局重新依法复查。
  2006年年初,案情获得突破。曾指证张少红与此案无关的潘金强向警方供认,当年张家姐弟通过看守所一杂工与其串谋翻供,将整件事都推到张辉然身上,并许诺给潘20万元。
  2006年6月28日,张少红再一次被捕。2007年4月5日,张少红因犯故意杀人罪,被深圳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编辑  何健(hej@gcmag.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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