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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第12期《光彩》杂志
文并图/本刊记者 樊勇 邵琳
2004年11月8日，一个普通的星期一。早晨7点多一点，安徽省立医院这家三甲医院的门前、马路边、一楼大厅里，便已人头攒动。
8：00，正式上班开始，几个挂号的窗口，都已排起了长队。8：10，主楼二楼放射科前，因排前排后而争吵的人们已经开始骚动。但放射科的医生依然没有露面，门，紧闭着。
这是公立医院忙碌而热闹的一天的开始。
此时，在合肥市明光路，长途汽车站的斜对面，男科医院的一天也正揭开序幕。只是，一楼舒适的沙发，是空的；挂号窗口前，没有长队；而导医护士们的微笑都是悄然而美好的。
这是安静而清淡的营利性医院的早晨。
戴红帽子的民营医院
“我们不是民营医院。”面对记者采访，男科医院院长李瑞国谨慎而小心。
一番身份介绍后，李院长才放松下来。
合肥市男科医院，正规的名称叫合肥市瑶海区第一人民医院分院，名义上是公立医院的挂靠机构，实际上是不折不扣的民营医院。作为瑶海区区政府的一个招商引资项目，男科医院于2002年组建，由两家私营企业各出资200万元成立。
现任院长李瑞国自芜湖市应聘而来，退休前为芜湖市妇幼保健院院长。院中近60人均经由全省招聘而来，医生主力军为公立医院的退休医生。
“放开了谈，就是4个字：一言难尽。”当被要求谈谈医院现状时，李瑞国微蹙眉头这样说。
“尽管8部委出台了对国有医院体制进行改革的决定，对医院的分类管理也被要求进行，但在合肥这样的内陆城市里，医院的体制改革做得相当不彻底，后遗症多且无后续的地方性政策法规出台。不能说监管上一片空白，只能说对营利性医院的一些具体的操作性的东西太少，许多问题例如营利性医院的税收标准没有明确的规定。”
这样一种半拉子改革工程带来的是一种半拉子的民营医院现状。尽管合肥市事实上的民营医院已达三四十家，但真正挂民营牌号除了那些私人诊所外没有一家。这些医院如同当年的私营企业，都为自己戴上了一顶公立的红帽子，穿上了一件公立的红外套。这件外套，保障了无需交税的权利，保障了身份上的正式性，也保障了闯荡江湖时的通行无阻。
在夹缝里生存
尽管在北京、重庆等地的定点医疗机构的名单中，已经有了营利性医疗机构的身影，使这些地方的医疗产业开始出现了“公平”二字，但这样的举措，如同浙江省卫生厅下放营利性医疗机构审批权限的做法一样，对于内陆城市合肥来说，似乎依然遥远。
戴上了红帽子的民营医院，其实际性质在普通老百姓心中，清清楚楚。“每个上门来的患者都知道医院是私人的不是公家的，到这里来看病，药费报销不了，无疑将许多城市居民挡在了医院的门外。”对于营利性医院的生存现状，李瑞国的说法是“错位竞争、拾遗补缺”，但他真正想表达的，还是——夹缝中生存。
没有公立医院的全科优势，没有公立医院从人员到设备上的竞争力，没有政策上的优势，不约而同选择专科经营的营利性医院其实面对同样的时局：一是专科人才寻觅相对容易，二是专科多数诊治诸如肝病、不孕不育、骨科等疑难杂症，主要依赖医生技术，而不是精密或大型医疗设备。就如李瑞国所说，“10年之内，投资方不会考虑将男科医院发展成一家全科医院”。专科医院的选择对于营利性医院来说如同上上签，是大吉大利，也是最佳得利点。
“其实，有的专科营利性医院的诊疗设备和环境，不比国有医院差，有的在国内还是领先的，但当投资方的出名渴望过于强烈、迫切希望带来经济收入时，广告的夸大就成为必然选择。这可能是未来营利性医院发展中急需注重的一个问题。”
像野花一样在夹缝中生存着的营利性医院，最渴求的，其实就是公平的竞争环境，而这一项，只能由政府才能带来。
投资方和经营者：矛盾着的统一体
“既然是营利性医院，必定会以盈利为第一出发点。这使得营利性医院的许多决策都必须在长远发展和眼前利益中做出抉择。这样的衡量更使得营利性医院的前进之路走得谨慎。”
由两家公司控股的合肥男科医院有5位董事会成员，院长李瑞国并未身列其中。但每次的董事会，他都会列席。
身为国有医院院长20余年，李瑞国所习惯的一把手负责制在营利性医院丝毫体会不到。在国有医院，院长是负责人，是决策者；在营利性医院，院长只是经营者，有经营医院的权利，但没有决策的权利，一些决策都经由董事会做出。这种体制使得营利性医院在投资方面能 达到最大的投入产出比。
李瑞国打了个比方：“过去在医院里，添什么设备，都是我说了算，但现在，我只有建议权，没有决策权。当然，因为我是经营者，是内行，有什么需要建议的，我都会直说。譬如大型医疗设备的购置，从出资方的考虑，当然是省一点好，但我能从医院的发展，医院的长远需要，从具体的临床应用效果出发，来说服他们。”
角色的转换带来了许多不同的感受，李瑞国承认，这种领导体制较公立医院更为科学和先进。“最大的好处是不浪费一分钱。由投资方经手购买的结果是，价格更加优惠。”
事实也确实如此，这种管理方式带来的不是不和谐，而是相当程度的和谐。“我退休在家，并不缺钱，可我看中的，是这份工作带给我的挑战和实践经验。而且，投资方确实做得不错，所有涉及医院业务的事务他们都不干涉，相互尊重吧。只有相互尊重，才能共同发展。”李瑞国笑言。
“国有医院经营这么多年，虽然有不足的地方，但有很多宝贵经验。退下来的有一定实践经验的国有医院工作者被吸引加入民营医院，他们带来了一些宝贵的实践经验。而民营医院也有不少东西值得公立医院借鉴。尤其是他们运用从其它行业领域积累的经营理念来经营医院时，有耳目一新的感觉。今后，当更多小的国有医院向民 间资本敞开后，这种互相交流共同促进的作用会更加明显。”
明天会更好吗
“营利性医院的明天会怎样？会大发展吗？”对于这个问题，李瑞国不愿作出任何无根据的揣测。
他只说，作为营利性医院，会时时刻刻把病人的需求放在第一位，这一点如果牢牢把握，营利性医院前途远大。
作为这一点的体现，李瑞国说了一个男科医院在全市的独一份——三层次输液室：有视听输液室，提供一流视听享受；上网输液室，可一边输液一边上网；休闲输液室，最大程度放松身心。三层次输液室在合肥创了个第一，也引得无数媒体前来报道，无形中为医院做了广告。
“现在提倡以人为本，其实，营利性医院是真正可以做到以人为本并将这一精神作为支柱的地方。”李瑞国说，当政府关于营利性医院的政策有所松动后，民间资本对于营利性医院的前景其实相当看好。“据说，下一步的医疗体制改革会是，国家保留三甲二甲医院的国有性质，对其它小医院会逐步放开，这一举措将会引起更大范围内的变动。原有的国有医院的医护人员会更多地向营利性医院流动，这是一个契机。”李瑞国称会拭目以待这一变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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