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欠款成心病
从2002年起,中国彩电出口大户四川长虹在美国遭代理商拖欠高达42亿元人民币的巨额款项,这笔账款令四川长虹陷入经营泥淖。事实上,海外欠款已经成为不少企业海外战略的滑铁卢。商务部最近对近千家出口企业所做的一项调查统计发现,中国出口企业的平均坏账率约在5%以上,远远高于西方发达国家0.25%-0.5%的平均水平。以外贸大省浙江为例,2004年该省出口总额为581.6亿美元,按照2004年中国海外应收账款欠账率4%来计算,浙江省外贸企业1年被欠账款至少高达23亿美元。“实际比例远非如此,浙江企业平均收账率只有80%左右,目前海外欠款累计估计已增至近百亿美元。”该省外经贸厅一位官员的话更是令人触目惊心。
据该官员透露,浙企海外欠款主要包括“钻空运提货空子”和“信用证做挡箭牌”两种。第一种方式主要是因为空运不需要提单就可以直接提货,如果出口企业贸然发货,很可能会立即失去货物控制权,采购商提货后迟迟不付钱款;第二种是买家利用银行出具的信用证进行交易,但在交易的过程中,买家以信用证为诱饵,故意缺失一些交易条件提货,从而导致出口企业索赔无门。
自中国改革开放以来,中国企业在进出口贸易过程中,累计约有1000多亿美元的海外欠款难以追回,有一些已经成为坏账。业内人士普遍认为,随着中国进一步改革开放,特别是企业出口限制放开,中国的海外应收账款问题将更加明显。
巨额欠款的背后
商业活动中存在逾期应收账款问题本来是正常的,即使在发达国家,也普遍存在这种现象。但是在发达国家,企业应收账款的合理期限一般是3至6个月,超过这个期限就作为坏账处理。但国内企业除了上市公司,应收账款超过两年还未收回的非常普遍,并且这种信息一般不向外公布。与国外企业相比,中国企业的海外业务存在许多不规范问题。
首先是交易方式不科学。为提高国际竞争力,中国出口企业大量采用信用结算的方式出口货物。这种做法虽然能使出口额大幅上升,但是对收款不利,带来大量逾期应收账款。北京大学经济学院教授李权经过调查还发现,一半左右的企业在外贸活动中使用汇付、托收等方式,这种结算方式以商业信用为依据,风险比信用证业务下的银行信用更大。
其次是管理方式落后,信用销售其实并不可怕,重要的是企业把产品赊销给了谁,又如何通过制度建设、内部管理来防范和化解风险。真正的风险就在企业自身,在企业内部。没有一套系统、完善的公司信用管理制度是造成中国出口企业坏账率高的最主要原因。据商务部一项研究报告统计,中国从事进出口业务的企业中只有11%建立了自己的信用监管体系,这11%中又有93%是具有外资背景的跨国企业。很多国内公司至今没有认识到海外欠账的风险,根本没有建立应收账款管理制度,或者有制度而没有落实。而反观欧美国家,他们对信用管理的研究和实践已有100多年历史,企业信用管理制度健全,运用大量科学的信用管理理论和技术,基本避免了信用风险的发生。
其三,不少企业对客户资信了解不够。最近几年来,随着越来越多的企业和生产厂家获得自营出口经营权,有些企业急于开辟新的销售渠道,对客户的考察不细致、不深入。有些客户经营规模小、资信能力差,成交批量却超过其经营能力,以致难以筹到足够的资金付款,使得应收货款变为呆账、坏账。还有一些企业单方面追求销售业绩,把签得订单视为经营成功的标志,在回收货款时又总是担心对客户逼得太紧,客户会产生厌烦心理,从而会失去业务,逾期的欠款总是由于不积极追讨而一拖再拖,最后变为坏账,难以收回。
另外,企业外部的信用服务体系极为缺乏也是一个原因。在中国,至今尚未出台专门的信用法规,也没有明确主管部门,信用管理行业自律组织也未成立,整个信用服务业基本处在自发状态。中国企业在国外经营,一旦遭遇信用风险,通常不知道如何寻求外界帮助。
应对之策
为防范海外欠款,国内出口企业首先要慎重选择国外的进口商家。在安排出口合同前,应详细了解对方的财产、信誉和偿债能力等,要选择管理水平高、资信好、偿债能力强的进口商;对对方的欠款,可采取收取资金占用费的办法,督促其还债,定期编制“销货款对账单”,及时与对方核对账簿,催促其筹措资金、尽快还款;还要加强财务管理和审计监督,建立健全资金管理制度;企业内部要实行分部门核算,将盈亏、费用和资金等指标分解到各业务部门,每月核算各项指标完成情况;各业务部门要设立资金往来账,一切收支必须有真实合法的凭证,有齐备的签批手续……
在实践中,如果国内的公司能够对欠款的征兆有所认识,那就能够有效地防范欠款风险。不少欠账公司普遍使用“我公司没有足够的流动资金;我公司的客户没有付款;我们双方之间贸易时间很长,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公司?我公司将会破产;你们公司货物质量有问题;购货单与账单不一致;我公司老板出差了;支票已寄出;我公司还没有收到单据……”等等借口来拖延付款。“改变付款方式”是另一种常见的拖欠信号。如美国一公司在同国内一公司签订销售合同时,同意使用L/C方式购买货物。后开出信用证,几经修改,但总有不符点。此时离发货期已很近,美国公司称货物市场好,请我国公司按时发货,信用证改为D/P60天,在发货前10天又要求改为D/A60天,我国公司急于发货,便同意美方要求,结果13万美元至今未收回。面对这些借口,专业人士认为,关键在于了解真实的情况。出口公司要认识这些带有普遍性的借口和征兆,及时规避风险。
而海外欠款一旦发生以后,国内的出口企业要马上采取措施来追回欠款。据某些具有海外追债丰富经验的公司介绍,现在一般能够采取的追收方式主要有如下3种:
一是自己组织力量追收。目前,出口公司多由业务部门或财务部门负责追讨,有些公司则成立“债务清算小组”、“清理欠款办公室”等专门机构处理欠款事宜。这种方式的优点是能够很好地维护和客户之间的关系,而且如果不专门派人出国追讨,所花费用也较少。但缺点是追收人员属非专业人员,效果和效率难以保证,有时一拖再拖,错过了最佳追讨时机。有关资料显示,目前中国逾期未收境外欠款中,拖欠3年以上的占10%,1年至3年的占30%,半年至1年的占25%,半年以内的占35%。据美国商法联盟调查数据显示,当逾期时间为1个月时,追债成功率为93.8%,当逾期半年时,追债成功率急降到57.8%,而当逾期两年左右时,追债成功率只能达到13.5%。因此抓紧时间追债非常重要。
二是委托专业追账公司追讨。专业公司代理客户追讨欠款是一种利用商业手段解决商业纠纷的方法,它是处理国际商务欠款追收的主要途径。其优点是专业人员在欠债人当地进行追账,效果和效率最好;追讨成功后才收取佣金,不成功不收佣金;追讨手段灵活,能较好地维持和客户的关系。缺点是事后收取的费用较高,一般为10%-35%。不过在这种追讨过程中,企业可以充分利用国外成熟的信用体系,全面搜集对象的相关信息,从而可以对其信用水平进行评估。比如,某律师事务所在帮助某一大型国企追讨500万美元的欠款时,由于对方恶意避债,无法收回欠款,通过美国信用体系发现该外商与美国通用公司有密切合作关系,于是将该外商的恶意避债、不良信用的问题告知通用公司,使其对该外商施加压力,从而达到追回欠款的目的。
三是通过法律途径追讨。通过法律诉讼或国际仲裁收回欠款是一种重要的追讨手段。相对诉讼而言,仲裁具有程序简便、结案较快、费用开支少、给予当事人充分的自主权等特点,在解决国际商务纠纷中所起的作用越来越大。这些方式优点是一旦拿到欠债人当地法院判决或国际仲裁裁决,可以申请强制执行,追讨的力度最大,保障性较好。缺点是要按法律程序进行,耗时长,通常需1至2年;前期费用较高;同时这些方式最具有冲突性,可能彻底破坏和客户的合作关系;有些案件即使胜诉也不一定能够收回欠款。
现实中,出口公司可根据欠款所处阶段选择合适的追讨方式,制订最佳追讨方案。通常情况下,当欠款刚刚发生时,公司应尽快组织力量进行追收,给债务人持续不断的压力,迫使其还款。这段时间最好不要超过两个月。如果自己的追讨努力不能奏效时,应及时将欠款委托专业追账公司处理,此时公司可暂时放弃其他追账努力,最大限度地发挥追账公司的专长。如果追账公司也不能收回欠款,这表明欠债人已决意赖账到底,只能对其进行法律诉讼或仲裁解决。出口公司除自己聘请律师打官司外,也可委托追账公司的律师在当地进行法律诉讼。追账公司的律师前期只收取少量费用,而且不收回欠款不收佣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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