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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第7期《光彩》杂志
■涂雪松
2005年2月15日凌晨6点，在外疯玩了一整夜的李先胜带着一女子回到家中，突然从屋里窜出两条手持匕首的黑影，对着还没来得及坐下的他就是一阵乱捅。待先进里屋的女子听到惨叫跑出来时，李先胜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请黑老大收债埋下祸根
今年32岁的王婷出生于四川省内江市城区，其父母都是一家制药厂的普通工人。1994年9月大学毕业后，王婷在父母的安排下，顺利进入一家机电设备公司担任技术干部。
1995年春节，经同事介绍，王婷认识了在一家建筑单位搞设计的林涛（化名）。家在北方的林涛比王婷大2岁多，人长得高大英俊，只是性格有些内向。年龄、学识、外貌都算合适，王婷没有多想，就和他处起了“朋友”。第二年“五一”，两人顺理成章地举行了婚礼。
外貌出众、资质颇高的王婷并不是一个安分的女子，虽然她拿着一份人人羡慕的工资，但始终不能满足：她觉得自己的潜能没有完全发挥，对于一天8小时呆板的工作，她有一种说不出的厌倦。
思前想后，1996年夏天，王婷辞掉了机电公司的工作。酷爱购物的她在内江市的商业街选了一个门面做起了服装生意。爱美是女孩子的天性，更何况她是一个容貌出众、身材窈窕的女子。兴趣加上金钱的诱惑，让王婷干起这份工作来格外卖力。
这年底，她在一位同学的帮助下，拿下了广州一个名叫“浪漫一生”的女装品牌，许多崇尚时尚的女孩因此成了她店里的常客。那时经营品牌服装的个人很少，王婷因此大赚了一笔。为了加强自己的竞争力，她对前来店里买服装的顾客做调查，发现了女性喜欢的其它几个国内品牌。在随后的3个月内，她跑遍了北京、上海、广州等多个大城市，一举取得了这几家品牌服饰的代理权，并在内江的4个繁华街区开设了这些品牌的女装专卖店，由此稳坐了内江市女装生意的头把交椅。
生意越做越大，王婷也越来越忙，她如“空中飞人”来往于全国各大城市，参加各类服饰订货会。钱是赚多了，可是她的身体也垮了。1997年春节，她因急性阑尾炎住进了内江市人民医院。在医院里，她恳求前来照顾她的丈夫辞掉工作，帮自己一把。这样的话，王婷说过多次，林涛始终没有同意：一来因为他性格内向，二来他也不愿意给妻子打工。然而这一次，看着病榻上脸色苍白的妻子，林涛没法拒绝了。看着丈夫终于点头，王婷露出了虚弱的笑容。但她没有意识到，这竟然是他们婚姻决裂的导火索。
林涛天生不是做生意的料，他没有任何外交头脑，就连让他看店子，他也常常三言两语地将原本谈好的生意搞砸。王婷为此很是失望，两人的关系由别扭发展到争吵、打闹。2001年8月，他们终于走上法庭结束了这段婚姻。
因实在忙不过来，王婷只得放弃其它几个离市区较远的县城的店铺。2001年国庆，王婷以15万元的价格把资阳县城的服装店盘给了别人。由于对方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只付了5万元，剩下的10万元约好2002年元旦付清。然而，到了约定付钱的时间，对方却以经营不善没赚到钱为由，推迟支付日期。王婷无奈只好将还款日期延长了两个月。可到了3月1日，王婷依旧没有拿到那笔钱。
此后，每隔几天，王婷忙过了市区几家服装店的大小事情后，就要跑到资阳要那笔欠债。起初，盘店的老板还好说歹说让缓缓，可到后来，对方干脆躲起来不见王婷了。2002年5月1日，当王婷再次来到资阳要那10万元的盘店费时，对方竟反咬当初王婷把这个破摊子给了他，并耍赖说要钱没钱，实在想要，就把店子拿回去，还得要王婷退还了5万元才行。听到这里，王婷气得差点吐血。
回到市区后，王婷的心情变得异常沉重。她一个女人面对这样复杂的事情确实有些无能为力。这事让店里的一个小伙计知道了，说道：“嗨！这些王八羔子还不是看你一个女人好欺负，要是找个社会上的老大去，保准乖乖给钱，还喊你老娘。”王婷听了，觉得就这样让那个赖皮把10万元赖去实在不甘心。于是，她请朋友帮忙，找个在社会上吃得开且有点威性的人前去为自己收债，事成之后三七开。
很快，朋友给她物色了一个名叫李先胜的人。此人是内江有名的黑社会老大，经常出入各大赌场，拥有很大一帮兄弟。当身穿一件黑风衣、戴着一副深黑墨镜的李先胜带着几个彪形兄弟来到资阳，前几天还赖得无人能比、死活不肯付钱的服装店老板见了这阵势，吓得赶忙叫人把钱如数交到李先胜的手里，还又是陪笑又要请客招呼李先胜一伙人。
当李先胜将10万元现金摔到王婷面前时，王婷惊呆了。这一次的收款风波不仅让她看到了自己的脆弱，更重要的是她感到自己确实需要依靠。
拿到10万元钱后，王婷当即抽出其中3万元交给李先胜，让他拿去给手下的那帮兄弟做酬劳。回到内江市的当天晚上，王婷为了表示对李先胜的感谢，还特意另外拿出1万元钱在市内一家豪华的大酒店，请李先胜和他的那帮兄弟吃饭喝酒。席间，王婷不停地向李先胜及其兄弟们举杯表示感谢。对于自己与李先胜的关系，王婷没有多想，此时她只有一种强烈的想法：要是靠上这个男人，或许今后的生意要做得顺当得多。
席间的王婷将自己天生的雍容华贵和商界女强人的大气发挥得淋漓尽致，这些都让李先胜着迷。李先胜在社会上闯荡多年，他很快在大脑中将王婷定位：“这女人出手如此大方，其姿色和气质也绝非一般女流可以相比，要是能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不但可以享尽这份美色，还可以享尽她的财富，不用再像如今这样靠提着脑袋为别人要债吃饭了。”
想到这里，李先胜贪财好色的本性也就完全表露了出来，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王婷，嘴里还大声吼着她是该找个能保护自己的人。
王婷虽然不喜欢李先胜贪婪的眼神，但是对方的豪爽也让她有所触动。她站起来为李先胜斟酒，并且说道：“以后小妹还靠李大哥多多照顾。”王婷的话语甜美而娇嗲，一时间李先胜竟有些忘乎所以，他伸手拍了拍王婷的腰，连声说“是”。
被逼无奈委身下嫁
从这之后，李先胜有事没事就往王婷跟前窜，而王婷在别处的几个债务也在李先胜的帮助下，很快讨要成功。关系熟络后，李先胜主动将讨债的劳务费由30％降到了20％。王婷对此自然感激，隔三岔五请李哥吃吃饭。那时，王婷在内江开设的专卖点多达7个，光员工就有20多名，这其中难免有一些不好管理的。王婷为此苦恼时，李先胜将自己多年来跑江湖、带兄弟的一些办法教给王婷，果然王婷手下的员工听话多了。
随着交往的增多，李先胜越来越不老实，常常趁王婷不备，在其胸部或臀部摸上一把。王婷对此不是没有警觉，可她深知自己身单力薄，很多事情还得依仗对方，此时还不便于跟对方翻脸。
2002年6月，李先胜再次陪王婷去收账。李先胜魁梧的身材、霸道的言行让对方恐慌，那位老板二话没说就将欠王婷的3万元钱还了。当晚两人留宿县城，并到一家酒馆喝酒庆祝。兴致正酣时，王婷没有留意到李先胜在她的酒里下了药。当晚，李先胜彻底地占有了王婷。
半夜醒来，看着自己赤裸的身体，王婷有种说不出的愤怒。多年来走南闯北，她一直洁身自好，从没有因为生意而委身于他人。对于感情，她一直就是想找一个心爱的人相守到老。然而，李先胜的作法显然玷污了她的身体、她的灵魂。想到这些，王婷抓起电话就拨“110”，但一想到李先胜的黑社会背景，她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临晨4点，王婷默默收拾好衣物，离开了宾馆。这之后，她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李先胜。2002年8月12日，王婷要去广州参加一个订货会，为了摆脱李先胜的纠缠，她事先没有透露半点风声。第二天，李先胜来店里找不到王婷，打她手机也关了。愤怒之下，他强行逼迫服装店里的营业员说出了王婷在广州的电话号码和所住宾馆。第二天，他从成都乘坐头班飞机赶到了广州。
李先胜找到王婷后，厚颜无耻地声称保护王婷是自己的责任。就这样，李先胜以时间太晚不好去其它宾馆登记为由，强行住进了王婷的房间。
从广州回来后，李先胜看出王婷对自己的死缠烂打无计可施，便干脆摆明了要与她谈恋爱：“王婷，自从那次为你收债以后，我就深深地爱上了你，你到哪里我都不放心，这些你可能都已经看出来了。事实上，你是需要一个像我这样的男人来保护的……”王婷最最担心的那一刻终于来了，她来不及多想，脱口而出道：“不！我们不合适……有太多的不合适了！”说完，她就赶快打车跑回家把门关了起来，任凭从后面追来的李先胜喊破了嗓子，她也没有出去开门。随后她又关闭手机，企图以逃避的方式解决问题。
第二天早上，王婷刚到店里，就接到李先胜的威胁电话：“我告诉你王婷，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跟你结婚是结定了，你同不同意都一个样。如果你敢不跟我结婚，就别怪我杀了你们全家！更何况，你别忘了，我们是有着最美妙的一刻的，你婀娜的身姿，我可是用照相机记录下来了。”说着，李先胜淫荡地笑了起来。这笑声让王婷的头皮发麻，她摔掉电话，痛哭流涕。
那一整天，王婷惶恐不安、心乱如麻，她满脑子里都是李先胜的恐吓电话和家人遭其惨杀的场面。晚上10点，关了店门心里仍乱糟糟的她往自己家走去，可她发现李先胜已经等在了她家的门前，她只能悄悄逃到了父母家。
第二天上午，王婷连续接到几个店里来的电话，都说是李先胜叫了人去不准他们开业。王婷正犹豫着是否要报警，母亲给她端了早点进来。想到李先胜要杀他们全家的威胁，她最后还是放下了电话。
回到店里，王婷首先见到的是李先胜和他的几个兄弟，王婷让他们别影响店里的生意，否则就报警。李先胜却不吃这一套，他嚎叫：“好啊！你报警啊！我这些年来可不是吓唬过来的，我和你的事情没弄个清楚明白，你就别想在这地方开门营业。”见硬的不行，王婷只得央求他万事好商量。当天晚上，在李先胜的威逼下，王婷答应与其同居，并在金钱上给其提供方便。
两个月后，李先胜觉得伸手找恋人要钱的日子不爽，再次提出与其结婚。王婷以家人反对为由暂缓婚事。狡猾的李先胜于是逼着她签订了一份财产协定：王婷婚前的百万财产，李先胜有权处置和分配；王婷生意上赚的钱，需和李先胜一起分享。
敲定财产的分配方式后，王婷过了一段时间的安稳日子。这段时间，李先胜也确实如恋人一般，经常到店里来帮助王婷打理生意，在生活上也颇为照顾王婷。
但2004年4月底，李先胜在和几个朋友喝酒时提及了他与王婷的关系。其中一个朋友提醒他说：“你跟她虽然有一份财产协定，但是你们的同居关系是不受法律保护的，那份协定有胁迫之嫌，唯一稳妥的办法就是你们尽快结婚。”
听了朋友的一席话，气急败坏的李先胜回去对王婷就是一顿暴打，逼着她定下结婚的时间。王婷稍作迟疑，他就从厨房提了刀说要去找王婷的父母，王婷只得答应在这年“五一”与他结婚。
在李先胜的威逼之下，王婷与李先胜在“五一”期间举办了一场看似风光的结婚典礼。在王婷看来，虽然这场婚礼不是自己想要的，但她还是希望结婚后，李先胜能善待自己和家人，同时也企求在李的保护下，自己的生意能做大。
但王婷的那一丝侥幸心理，很快就被现实打破了。做惯了老大的李先胜在家中也摆出一副家长的派头，让妻子为他端茶倒水，稍有不从，就大打出手。
不堪折磨雇凶斩孽缘
家中摆着一个富婆妻子，李先胜在外的日子愈发潇洒。由于不再为生计发愁，他终日沉迷于赌博。有一次，李先胜在连续赌了3天3夜后，欠下了20多万元的赌债。
回到家里，李先胜就找王婷拿钱去还赌债。王婷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李先胜就拿出打火机扬言要去把她那几家店子给烧了。被逼得实在没法子，王婷只得打电话给母亲，让其凑了8万元给丈夫。
李先胜不但在金钱上贪得无厌，更在生活上百般折磨王婷。他甚至要王婷给他的几个情妇生活费。对此王婷不是没有反对，然而李先胜早已抓住了她的软肋，他不是在店子里骂骂咧咧影响生意，就是赖在王婷的娘家不走。王婷最在乎的就是父母，为了不影响父母的生活，她只能乖乖照办。
2004年12月7日，一件更离谱的事情发生了。李先胜和他新结交的小情人在商场购物，小情人看中了一条2400元的白金手链，李先胜为了讨好对方，当即表示要送给对方。可他身上的钱又不够，于是他和情人去了一家咖啡厅喝咖啡，并命令王婷将钱火速送过来。王婷因为生意繁忙而耽搁了1小时，当她将钱送到时，李先胜将一杯滚烫的咖啡泼到她的身上，然后拿起钱拽着情人就走了。
眼看着自己上百万的家产就要给这个恶夫挥霍一空，王婷决定与李先胜一刀两断。李先胜答应离婚，但要50万元，并让王婷在离婚后的每年都给他10万元，直到他发了财、不想要为止。
此时的王婷已拿不出50万元来了。她曾经是有数百万的家产，可是在这段婚姻中早已折腾得所剩无几。更何况，以后每年都要给对方10万元，这无疑是将自己打入地狱，永世不能翻身。然而李先胜早已放下话来：如果不能答应这个条件就休想离婚，王婷父母的性命更是不可保。
以恶抗恶，这是此时王婷能够想到的唯一办法，她想找几个人将李先胜“收拾”掉。由于李先胜在内江市区是出了名的老大，王婷只能托人到其他地方去找人。
2005年2月15日凌晨，在外玩了一夜的李先胜带着一个女子回到位于内江市玉溪路的家，早已守侯在此的两个杀手拿匕首对着他便是一阵乱捅。人们将李先胜送到医院后，由于失血过多经抢救无效死亡。
案发后，内江市公安局迅速成立了由40多名精干警力组成的专案小组。经过大量走访、调查，初步认定死者妻子王婷有重大作案嫌疑。在大量证据面前，她对其雇凶杀夫的事实供认不讳，同时交代了其他几位相关犯罪嫌疑人。
目前仍关押在看守所的王婷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可她一直强调自己是出于无奈才这么做的。
从一个前途无量的大学生、一个拥有数百万财产的富姐沦为如今的阶下囚，王婷的教训是惨重的。这其中有她性格上的原因，王婷对于罪恶的隐忍与软弱，让无耻的李先胜更加猖狂。而当初王婷心存侥幸，以为有了黑老大做靠山就可以做大生意，更是错上加错：与恶结伴、与之同行，必将受到惩罚。
编辑 李海侠(zhao@gcmag.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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