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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第4期《光彩》杂志
■李力华
我很难直面失败的结局,心里一直在思索,如果没有那50万元的贷款,我们一直经营那家联通营业厅,又将是怎样一副光景呢?
2003年春节,在外漂泊了4年后,我回到了家乡长沙。那天,刚刚从单位辞职不久的哥们——陆柯和腾云林找到我,商量一起做点事情。俗话说,“众人联心,其利断金”,而我们三人的素质更是没说的。腾云林以前是公务员,有很好的社会关系;陆柯是搞财务的,对社会上的应酬比较懂,是做公关的好手;至于我,重点大学的4年经济管理专业学历,不仅打下了扎实的理论基础,而且3年来的市场滚爬,更是为我的人生履历写下了重重的一笔,我们3人立志干出一番事业来。
当时,恰逢联通公司为扩大市场份额,对外实行个人投资联办营业厅。这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事,我们立马凑了8万元,通过关系申请了一个联通营业厅,由腾云林任总经理。我们都非常看重这第一份事业。半年多下来,果然小有成就,公司有了近10万元的收入。那段时间,我们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感觉天空是瓦蓝瓦蓝的。
资本触动投资
2003年7月的一天,腾云林挺神秘地说:“我有个要好的朋友可以拿到银行贷款,利息只有七厘四,要不要?”虽然生意场上都说船小好调头,但要抗风浪还得靠大船,而且我们三个从一开始就不安心这样小打小闹。见腾云林这么一说,我立马接茬道:“这么低的利息,别人想贷还贷不来,为什么不要?”在经过短暂的商量后,我们向银行贷了30万。这笔贷款对于我们刚刚起步的小公司来说,真的是笔不小的款项,而且耐人寻味的是,在确定贷款以前,我们还没有需要这笔投资的项目,而确定要贷款的惟一理由就是利息低。
贷款到账了,这笔钱也不知不觉给公司带来了变化:账面上的现金多了,但是在公司目前的业务收入状况下,如果没有新增业务,利息将吃掉我们一大块盈利;另外,经营心理上也起了变化——有钱了,费用支出也没有以前看得那么紧了。
刚好,一个朋友单位有一部二手别克车要处理,我们来不及考虑就把它买了下来。没事的时候,腾云林便带着我和陆柯在公司院里学开车,看着旁人羡慕的眼光,我们深深地觉得,开别克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车开腻了,我们三个便又商量赶快找到一个可行的项目,让趴在账上的资金活起来。
“开个酒吧怎么样?”腾云林边说边分析道,“星城长沙作为一个高消费城市,娱乐业相当发达,而且很多人靠此迅速发迹。你负责管理,陆柯负责财务,我负责外联,再加上有资金作后盾,没有理由不成功!”
腾云林的话一点都不假。长沙虽然只是一个内陆省城,但她的娱乐业却相当发达,特别是酒吧,一点也不比北京的三里屯逊色。而且,我相信腾云林有呼风唤雨的能力,有这一点,生意总不会亏到哪儿去。况且,我们三个都受过良好的教育,别人能做起来,我们为什么不能?于是在“闲置资金”的怂恿下,我们不知不觉把公司送上了一个小公司“大资本”运作的平台。
酒吧是一个高消费行业,人们对它的环境氛围要求格外讲究,尽管我们请教了许多行家,但由于缺乏经验,对设备、装修的投入还是低估了——资金出问题了。无可奈何之际,我们只好将赢利的联通营业厅低价盘了出去,可到手的钱还是无法解决根本问题。眼看时间一天天过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们只好把目光再次投向银行,又贷了20万。这样,我们勉强撑起了一个价值六七十万的酒吧。要知道,我们三个人的本金加起来还不足10万元,不到总投资的七分之一。
2004年6月6日,“魅力”酒吧终于紧锣密鼓地开张了。虽然当天营业时出现不少问题,但是优良的环境和热烈的氛围,还是吸引了一大批前来消费的人群。那晚,营业收入竟高达2万元。
借着开业的红火局面,腾云林把大部分时间用在调动其社会关系上,许多部门、单位也纷纷前来捧场,而我每天的功课之一便是到银行把营业款存上。
这一强势的开局维持了两个月,我们已经有了40多万元的进账。腾云林粗略地算了一下说,照这样下去,再有三四个月,全部投资就可以回笼。在一个开心的氛围里,腾云林计划自己买辆车;陆柯也开始四处看楼盘,准备换一个新家;而我还没寻思清楚,如果年终分到利润后,先拿去做什么?
缺乏商业计划,终成败局
可从第3个月开始,生意渐渐走向常规状态。此时,一直被掩盖的管理问题浮出了水面。3个人开始冷静下来总结分析:首先,开业的红火只能表明我们酒吧的定位是对的,但不表明我们经营和管理没有问题;其次,经营状况不稳定,时好时坏——服务人员少了,生意好时不够用;保有现在的人员规模,生意差的时候又显冗余,成本居高不下。
经过商量,我们决定加强服务管理,以重新吸引顾客;适当精简人员,降低开支;加强设备管理和成本核算,由陆柯尽快把开业以来的账目梳理清楚。
调整后的经营态势一度有所好转,但由于积累的问题太多,加上经验不足,使得管理的执行力大打折扣。不可捉摸的市场终于变脸了。
经营不好,这气儿也就不顺了。那天,我发现前台单据和后房的对不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气冲冲找到腾云林,说,“我们做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也应该有个财务收支情况的明细表了吧?现在账目太乱了,前台与后房的单子经常对不上。还有呢?我们3个人都没有拿工资,谁用钱就从当日营业额里支取,打个借条就可以,谁用了多少钱都搞不清。生意赔赚是一回事儿,但总不能稀里糊涂的。你得和陆柯说说。”
腾云林也有意见,但是最终也没有把这个问题严肃起来,陆柯做了几天账就又摆到一边去了,没人再公开说这事儿了,但心里还是挺别扭。没多久,员工内部也干起架来了。当时,几位调酒师基本上属于腾云林的亲戚阵容,又属我们的招牌,在酒吧地位特殊。纠纷在腾云林的一个亲戚和一个主管之间发生,而主管是通过陆柯专门请来的。在这种情况下,腾云林一方面要面对我和陆柯,一方面要面对他的亲戚。最后主管走了,陆柯有些不快。事情的不了了之使得许多涉及管理和经营的原则被软化了。
几何学上讲,三点确定一个平面。腾云林、陆柯和我组成的管理层原本是个牢固的结构,但关系的介入以及感情因素,使得很多问题不能公开化,即使公开化也无法从根本上解决。于是3个人之间出现了微妙的争执,一个本来紧密的团队开始有了裂缝。
与此同时,由于冬天的到来,外出泡吧的人明显减少,导致经营额急剧下降。记得有一天,我像往常一样蜷曲在酒吧外的小车里,透过车窗计算进入酒吧的顾客数。一辆白色小车停在了酒吧门口,“一个,两个……六个!嘿嘿!”一辆小车里面居然下来了6个人,可把我给乐坏了。但我高兴的太早了,那天晚上,除了来了这一桌客人外,只稀稀疏疏地来了十几对散客。望着空空荡荡的大厅,我的心一阵阵地痉挛。从那时起,我们又像刚开业那段时间一样,每天开着车去银行,只不过不是存钱而是取钱。
“如何让淡季不淡”成为了我们3个人共同的心病。在我的提议下,我们决定学着沿海的样,聘请非洲人登台表演。很快,非洲人的登台表演又成为星城娱乐业的新鲜事,还愣是吸引了一些顾客。
可演出红火了没几天,我们就发现,人气虽然很旺,但营业收入并没有增长很多,而且付给外籍演员的报酬特别高。这么一算,我们对搞演出的热情也一下子冷了下来。
就在这时,那些赊销酒水、副食给我们的供货商开始登门讨债了。3个人在成堆的原始凭证和借条中扒拉了一天,发现酒吧的三角债已经非常严重,一方面赊来的商品未付钱,另一方面,消费签单的数额巨大,很多赢利都只是一个数字挂在账上,而那先后拿下的50万元贷款的沉重利息,却将虚高的盈利挤得所剩无几。
2005年3月,在看不到任何“春天”的转机的情况下,我们3个经过商量,决定低价转让这家寄托我们全部雄心壮志的“魅力”酒吧。
从门庭若市到门前冷落,只经历了半年多的时间,而在此后半年甚至更长的时间里,我都很难直接面对失败的结局,心里一直在思索,如果没有那50万元的贷款,我们一直经营那家联通营业厅,又将是怎样一副光景呢?资本快车道对于一个刚刚起步的小公司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编辑 白志刚(fuhj@gcmag.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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