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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第11期《光彩》杂志
王增勤
“稀罕稀罕真稀罕，咱们总算开了眼，过去只见天上飞，如今飞机停门前。”这是今年以来河南省周口市淮阳县一带流行的一句顺口溜。你也许想不到，购买这架飞机的是一个曾在北京打过工的农家女。她叫王伟，是全国第一个购买飞机的农家女，其经历颇具传奇色彩。
山里妹子闯北京，“闯”来了财富，“闯”来了爱情
王伟1971年出生在河南省南阳市桐柏县山区的一个农村家庭，家中有奶奶、父母和6个兄弟姐妹，因人口太多，生活一直都过得紧巴巴的。王伟中学毕业后就到附近的金矿打工赚钱了。
在金矿工作的几年间，她经常听人说北京有多好多好，于是产生了到北京去看一看、闯一闯的念头。
“爸、妈，我要到北京去转转。”1990年3月，王伟终于向家人吐露了心声。
“小毛娃子真不知天高地厚，你咋不去联合国？”父母认为女儿简直是在说梦话，她连小县城都没去过几次，咋能独自千里闯京城。他们不放心，因此竭力阻挠。
“不趁年轻闯一闯，等老了想闯也没有机会了。”王伟这时已经下了决心，父母想拦也拦不住她了。她偷偷向邻居借了120元钱，独自踏上了去北京的列车。
到北京后，王伟投奔一个在北京做服装生意的老乡，在她的门市上打起了工。她是个有心人，不到一年时间，就摸透了做服装生意的门路。
次年2月，王伟拿出积攒的5000多元工资，又向老乡借了一些钱，在北京西单附近的一座商厦租了一个服装柜台，做起了时装生意。此举在河南同乡中引起很大反响，因为很多人比她早到京多年仍是个打工仔，大伙对她的胆识都竖起了大拇指。
王伟做生意十分精明，她发现北京有钱有身份的人多，很多人穿衣服都喜欢标新立异，领导新潮流，便把服装的品味定在“新颖、高档”上。她一有时间就到广州、深圳等南方大城市去转转，研究时装的流行趋势，并经常同一些新潮女性交流对时装的看法， 然后及时调整货源。这样一来，她柜台上的服装款式总是最新最靓的，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回头客，生意越做越兴隆。不久，她又租赁了一个柜台，一个人忙不过来，就雇了两个河南老乡舒惠和小兰。两个小小的柜台，每年都为她带来数万元的收入。
尽管自己柜台上满眼都是高档服装，王伟一年到头穿的仍都是十分普通的衣服，甚至还没有两个帮忙的老乡穿得漂亮。每次到南方进货，她都是拣最便宜的旅馆住，如果下车时间将近午夜，她就舍不得再找地方住，往往在候车室的大长椅上一躺到天明。
舒惠看不过去，对王伟说：“妹子，挣钱不就是为了花么，不要太苦了自己。”王伟说：“我出生在穷山沟里，穷日子过惯了。”
王伟对自己抠得要命，对该花的钱却十分大方。家中翻盖新房，哥哥、姐姐结婚，都多亏她帮了大忙。对舒惠和小兰，王伟一样视如亲姐妹。一次，小兰的母亲因车祸住进了医院，王伟背着小兰给她家里寄了1000元钱。小兰后来知道了，要用工资抵回，王伟拒绝了，说：“那是我给老人的一点心意。”小兰感动地说：“王伟姐你真好，谁要是娶了你可真是一生的福气。”
1993年4月，王伟的柜台前来了位英武的青年军官。他叫何瑞，也是河南人，正在北京卫戍区服役。他和小兰是亲戚，来找小兰玩。王伟出于礼貌和何瑞打了个招呼。何瑞早从小兰口中听说王伟品性如何如何好，又是如何如何不简单。这次相见，他发现王伟的确非常沉稳和干练，人长得也十分秀气，不禁有了几分好感。
多接触了几次后，王伟对何瑞也有了“触电”的感觉，觉得这个人谈吐不俗，而且有上进心。机灵的小兰在一旁察言观色，见他们“有戏”，就当了一次红娘，一说就成。不久，他们就手挽着手，迈进了婚姻的殿堂。
婚后王伟随丈夫住在卫戍区，夫妇二人生活上相互关心，精神上相互鼓励，事业上相互支持，都庆幸自己找到了满意的另一半。1998年10月，他们的宝贝儿子京京降生后，为这个幸福的家庭注入了更多的欢乐。
宝贝儿子一闹，王伟竟同飞机结下了不解之缘
2000年6月的一天晚上，王伟一家人在京看电视，里边出现了飞行员驾机飞翔的镜头。何瑞乘机给京京讲解飞机的知识，没想到这勾起了平时玩腻了玩具飞机的儿子的兴趣。儿子缠着要看看真飞机，王伟轻轻点了一下儿子的额头，为丈夫解围道：“你还想看真飞机呢，妈妈还没见过真飞机呢！”
王伟确实还未见过飞机，在北京这几年忙于打工和做生意，一直未去飞机场游览过，她到南方进货每次都是坐火车，想都未想过去坐飞机。
儿子这一闹腾，勾起了王伟心中藏了多年的飞机情结。她小时候和大多数伙伴一样，也非常迷恋飞机，她们经常进行叠飞机比赛，看谁叠得最大、最像，飞得最远。有一次，王伟一气叠了17架飞机，被同学们笑称为“飞行大队长”。那时，王伟曾想，长大了要能坐上一回飞机该多好啊，哪怕就是看上一眼也行！
第二天，何瑞为哄京京高兴，特意请假带孩子去北京航空俱乐部玩。他见王伟这些天忙生意比较辛苦，让她一块去开开眼界，王伟高兴地答应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好奇妙。俱乐部里不仅有数架退役飞机供参观，还有几架轻型飞机供游客上天游览。王伟和京京第一次坐上飞机游览了长城等首都风景名胜，看到了在地上根本无法看到的景观，简直飘飘欲仙。
此后，每当在生意场上感到身心俱疲的时候，王伟都要到这儿放松一下，成了俱乐部的一名骨干会员。
这年底的一个星期天，王伟又一次去了俱乐部。这天来的人特别多，她等了足有个把小时还未坐上飞机。望着不少人那急切等待的神情，一个念头突然跳进了她的脑海：“既然有这么多人爱坐飞机，我何不也买架飞机搞旅游呢?”
有了这个想法后，她便不断地向俱乐部和国家有关部门打听情况。她了解到，目前全国仅有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石家庄飞机制造厂等为数不多的几家厂商生产轻型民用飞机，价格大都在20万元到100万元之间。购买这种飞机的多为国家企事业单位，主要用来航拍、科研和农林灭害，个人购买用于旅游的在全国还不多，大多数省市在这方面仍是空白。
后来，王伟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丈夫。何瑞以为她是在开玩笑，便打趣道：“大家都夸你是个女能人，我也一直这么认为，想不到这一夸你竟觉得地上已容不下，能得上天了！”
王伟白了丈夫一眼，一五一十地分析起民用轻型飞机广阔的发展前景：“做任何生意都像卖服装一样，都应该赶头不赶尾。中国这么大，亲眼目睹过飞机的毕竟是少数人，能有幸乘过飞机的更是凤毛麟角，现在人们的生活水平普遍提高了，想上天一游的肯定大有人在……”
何瑞深知妻子对想干的事没有不敢干的，也没有干不成的，就是前面有刀山火海恐怕也挡不住，又见她分析得头头是道，于是点了点头：“好吧，听你的。”
不过，到了2001年2月，当王伟积极考察在北京购买飞机搞旅游时，一个不期而至的变动打乱了她的全部计划：何瑞被确定要转业了。转业干部一般要回原籍安置，也就是说，他们一家得离开奋斗生活了多年的北京，回何瑞的老家周口市淮阳县安家了。
王伟非常希望留在北京发展，但何瑞却迫切希望回河南。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王伟最终还是依了丈夫。她理解丈夫，对丈夫开玩笑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老鼠满地走。”
不久，王伟典了服装柜台，满怀遗憾地离开了北京。
倾尽家资买飞机，天上的事业好精彩
回到河南淮阳后，何瑞被安置在县国税局工作，他们租赁了亲戚在县城的几间简易平房，就算把家安下来了。他们完全有能力买套好房子，但王伟有她自己的想法：要趁年轻多干点事，住得好点差点无所谓，还是省下买房的钱先做点生意吧！直到现在，他们都还未舍得在城里构筑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一切都安顿好后，王伟又有了做生意的念头，但她在淮阳县和周口市跑了大半年，也没找到一个如意的项目。何瑞说：“这儿地处中原腹地，商业一向十分发达，该有的项目早就有了，就差没有飞机了。”
“旅游项目怎么样？”王伟见丈夫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她又在邻近的省市转了转，发现以苏鲁豫皖交界处为中心的方圆数百公里范围内，还没有人购置一架旅游民用飞机。
她还在附近十多个城市的车站等地做了随机调查，行人中从未坐过飞机的竟然高达98.3％!而表示若有机会一定上天一游的占了79.2％!接着，王伟又马不停蹄地考察了内蒙古赤峰市等为数不多的几个有飞行旅游项目的城市，了解到投资人大多在一年左右就收回了全部投资。
“干！”经过一年多的认真考察，王伟终于最后下定了决心。她花重金委派两个亲戚到北京专门学习飞机驾驶和维修技术，都拿到了相关执照。
“没想到一个农家女竟有这么大的气魄。”当王伟怀揣近30万元的全部家资前往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洽购飞机时，专家们都瞪大了眼睛。他们查阅了相关资料后，对王伟说：“你是全国第一个投资购买飞机用于旅游的农村女性。”
2003年11月20日，正是冰天雪地之时，一架“AK－4”型小蜜蜂牌轻型飞机被王伟从北京用集装箱运到了淮阳。经过北京航空航天大学专家一个星期的组装、检测、试飞后，这架飞机在淮阳安了家。考虑到当时天寒地冻，无法开张运营，王伟就在县城淮西路附近一块麦田边搭起了一个临时飞机棚。附近几十公里范围内的老乡听到消息，纷纷赶来看热闹，他们中既有80多岁的老者，也有蹒跚学步的幼童，有人高兴地说：“原来只见过飞机在天上飞，还从没有坐过，这下咱也能上天飞几圈了。”
今年2月6日，在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王伟的“龙湖旅游飞行中心”终于揭牌开张了。这天，有2000多名干部群众赶来一饱眼福，要求“飞天一游”的人排起了长龙，多家新闻媒体对此进行了报道。
开张以来，每天都有人“飞天一游”。王伟的这架飞机除了驾驶员以外，还可同时乘坐两人，在没有障碍物的土路上加速滑行60多米就能起飞。每人每次收费60元，价格不算很高，普通百姓都能承受得起。大伙都说，在空中观赏一次全城风光，过一下飞行瘾，这点钱根本不算什么。一位年近七旬的老人在子女的陪伴下，专程从百里之外的漯河市赶来，就为坐一坐飞机。当老人走下飞机后，竟激动得孩子般哭了起来，抓住王伟的手连连说：“我这一生的最大遗憾就是没坐过飞机，这一下死而无憾了。谢谢你，你是我们河南人的骄傲。”
不过，也有胆小者不敢乘坐。其实，这种飞机飞行安全系数较高，因为它是滑翔机，飞机在下降时，每下落一米就会向前滑翔10多米，即使飞机在空中有机械故障，也可以通过自身的滑翔而安全着陆。
采访王伟的那天，笔者也体验了一下飞行的乐趣。系好安全带后，飞机在300米跑道上加速向前滑行。虽然曾乘坐过民航客机，但当这个“小蜜蜂”离开地面后，我心中仍不免有些紧张。升到300米高空后，由于座舱是半封闭型，上面没有舱盖，风力较大，但感觉飞行仍然十分平稳，在空中鸟瞰淮阳县城，的确分外壮观。
目前，王伟准备以空中观光旅游为主，积极发展广告、航拍、商家包租等多种经营。县内已有多家企事业单位跟她接触，想在飞机20多平方米的机翼上做大幅广告。不少外地企业听到消息后，也纷纷赶来洽谈广告、包租等事宜。一个白酒生产厂家提出包机一周做广告，开出了4万元的价码。王伟目前正寻求投资合作伙伴，计划多购买几架飞机，成立一个飞行旅游广告公司和一个飞行俱乐部。
“我的未来不是梦，我的未来在天上。”手抚心爱的飞机，仰望长空，王伟露出自信的笑容。
编辑 yangnq@gcmag.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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