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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笔外单

        
　　http://www.gcmag.cn  2004年第8期《光彩》杂志
　　文/吴志强  图/刘刚

　　同学小章在佛山一家专门做外单的私营服装公司做跟单员。工资嘛，不低，有三千块钱一个月，问题是老婆生孩子，不仅不能工作，还要添加额外的负担。小章就想捞点外块，补贴家用。于是，他专程从佛山找到在新塘开门市的我，打算另外开辟一条私人战线，绕过他供职的服装公司，直接把单从外商手里接过来给我做，他从中赚取那么一点差价。
　　同学归同学，生意是生意，不能因为交情做亏本生意。我把单接过来，得把价格打上去，有利可图才行。问题是我们常做内销，质量方面总是马马虎虎。同学给我做的是加拿大童装，要求非常严格。我把单子给自己合作的加工厂老板一看，人家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似地。他们做不了，就等于我也做不了。可单既然接了，不做不行。自己做不了，只有给别人做。我找到开制衣厂的朋友小卢，我清楚，这单他也做不了，但他说他朋友是专门做外单的，拿给他看看。单上午拿过去，下午那边就来回音，说可以做。于是，我兴冲冲地给对方报了价。当然，这个价不是我接单时候的价钱，我得赚取那么一点差价，因此，把价报给小卢的时候，每款服装都报低了一两块钱。
　　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小卢接这个单也不能白接，我把单交给人家，人家肯定也得多少赚点，因此，小卢给他朋友报价的时候，每款服装也报低了一两块。
　　后来我才打听到，小卢的那位朋友姓黄，人倒是做外单的，问题是他没有任何实业，开的是一个纯粹的皮包公司。他从小卢手上把单接过去后，又找了一位开制衣厂的亲戚。把单交给了他。当然，人家既然开的是皮包公司，肯定要从中牟利。经过他这么一转手，那单服装每款成本报价又低了一两块。最后，那单转到谁手中，我不得而知，反正，同学找我，我就找朋友小卢要货。
　　有一天，从不来往的房东叮叮咚咚敲了我的房门。我很纳闷，他找我干什么?他一见到我，便神神秘秘凑到我耳根，问：小吴，我手上有一笔大生意，你想不想做?我当时想：你一个开杂货铺的，能做什么大生意?出人意料的是，他竟然从拎进来的方便袋中抽出一叠厚厚的资料，说：北美加拿大童装，五十多个款，八九万数量呢。我一翻开这些经过改头换面的资料，整个人都呆了，这不就是同学小章接过来交给我的那些单吗?他交给我的时候，只有十来张纸，转来转去转到房东手里，怎么就变成这么厚厚的一大叠了呢?还有，我交给朋友小卢报的价都三十八块钱上下，房东交给我，每个款报价都变成二十块左右。房东见我发愣，有点着急了，问：“这单你做不做?不做我找别人做了。”我苦笑一声，说：“这么低的价钱，你找神仙他也做不出来。”
　　“不可能吧，卖菜的老王把单交给我的时候，说如果这单要是做成功了，我赚的钱足可以开一个五百平方米的超市呢!”
　　原来，房东是从完全不懂制衣的菜农老王那儿接的单。作为内行，我不得不给他泼泼冷水，我说：这单平均三十块钱你要是能找人做出来，我马上把头砍下给你当球踢。房东见我说话挺严肃，不像开玩笑，立即像摊泥一样瘫倒在我脚下。
　　“这个千人杀万人斩的老王，蒙我跟他签合同，我不会签字，他要我在合同上按手印。八九万件啊，一件亏十块钱，那就八九十万块，我倾家荡产也亏不起呀。”
　　我想，我得准备搬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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