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广告 | 投稿 | 订阅 | 过刊检索 |

关于我们

 

 
 


我心凋零

        
  http://www.gcmag.cn  2004年第8期《光彩》杂志
  
文/二毛  图/刘刚

  我曾自杀过,一度痴迷于寻找老鼠药。为医治这极度的厌世症,我花费了上万元在药物上。药物可以维持一段时间的镇定平息一段时间的癫狂,但不可以根治。为追求一段感情,我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人样。
  我与丈夫的婚姻从一开始即存有不平等性,无论学历、家境、相貌、地位,我均处于完全的优势。我们恋爱时,他曾因一时之过而坐了三年牢,我亦不嫌不弃地等了他三年。那时年轻,不懂感情,只晓得一味地忠诚。那时的人想法也单纯,婚姻意味着从一而终,没什么人会去讨论婚姻的质量。丈夫既不能干也不体贴,我们一道打点生意上的事,大凡需要定夺,都由我来。而当我生病需要照顾时,他又从不会嘘寒问暖。我是个十分甘心女性角色的人,很希望男人的肩膀能给我靠一靠。但丈夫从不给我这种依靠,极其孤独时,我会与小姊妹泡泡舞厅。许多司空见惯的故事均发端于舞厅。
  陈哲是名医生,兴许是读书人的缘故,他比其他舞客要显得儒雅。他喜欢与我跳舞、闲聊,时间一久,便有些熟了。除了舞场上见见面,他还常给我打电话,装模作样地问候问候。我明白他的心思,只是不想说破而已。一次小姊妹陪我去南京看病,在车站候车时他打来电话问我在做什么。我说去南京。他立刻很兴奋,说他正好也要去南京,彼此搭个伴吧,要我等他。而后我们仨一道去了南京。他得知我是去看病,便疑惑于我丈夫的不陪。我以沉默回答了他的疑惑,丈夫的少于陪伴一直是我心里的痛,痛处被他戳了,很不是滋味。
  到了南京,我凭报上的广告寻着那家声称可以妙手回春的医院,却惊恐得晕厥。那根本是家简陋的私人诊所,给猪看看病还差不多。陈哲忙安慰我别着急,打电话四处联系同学朋友,而后带我去大医院做了个彻底检查。自始至终他显得能干、耐心、睿智,一种久违的安全感在我心里油然而生。哪个女人会对男人的疼爱无动于衷?
  回来的路上,他对我说:“我发现,我爱上你了。”
  我立刻挺直身体板起脸孔回道:“我不是个随便的女人。”
  “我也不是个随便的男人。”他笑了。
  一直以来,我以为我不可能背叛家庭,因为坚信纵使丈夫有千般不是,至少还是忠于我的。然而有一次,一位一直纠缠我的客户的一句话点醒了我,他说,你别这么一本正经地想不开,你男人还不是照样玩。我万分惊讶,回家问丈夫。他只是不作声,不敢看我。这就是对我三年等待的回报?我还应当为这样的男人恪守什么呢!
  女人在接受一个男人之前是极慎重的,一旦接受了便会全情投入。陈哲长得不帅,经济上也不宽裕,与他相处久了发现他的性格其实还很懦弱。或许爱情真的没有道理可言,它只是一种感觉,一种心灵体会。我开始了与他长达四年之久、至今仍欲罢不能的交往。这四年里,我帮助他开创了自己的事业,为我们修筑了爱巢,尽我所能地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他并不似最初在我面前表现的那样能干,是我的周旋为他带来诊所的顺利开业和稳定的生意;他不富有,为了可以长相厮守,是我花钱购买了住房并装修得舒适;他说妻待他不好,所以常常是我为他洗净衣服陪他看病添置衣物。心理上,很多时候我以为自己是他的妻,幸福地享受着爱情。
  惟一的愧疚是对儿子。他念小学,正需要母爱。我把许多本该放在孩子身上的精力分离了出来。
  很多通往地狱的道路,是用美好的心愿铺成的。
  本来,一切还可以相安无事,若不是他鼓动我离婚。即使现在社会已很看淡离婚这件事,但离婚毕竟还是艰难的,尤其对孩子十分不公。或许陈哲劝我离婚时内心里真的有与我长相厮守的渴望与信心。至今我仍宁愿相信他,即便事实证明的是另一种结果。
  陈哲鼓动我离婚时我的心情很矛盾。独自呆在家里,看着还很新的家具、电器时,真的有些酸楚。房子买了还没几年,日子过得很宽裕,怎么看都是幸福的。我已是三十六岁的人,眼看着奔四十而去,还有那么多梦仿佛也不现实。陈哲也有妻儿,一切也是稳定的。两个家庭各自拆散了重组,是多么沉重的事。一日,懒懒地靠在沙发上出神,目光不由自主就落在客厅桌前的椅子上,恍惚间便望见陈哲坐在那椅上冲我笑。当年装修这房子时,他日日来看我,就喜欢坐在那位置上笑眯眯地看着我。他那笑眯眯的模样给了我一种十分充实的感情上的依赖,我已很久忘了情感的美好、迤俪、温柔,是他复又将之呈现给我,叫我眩晕。
  我跟着一家旅行社去青岛旅游,希望大好的湖光山色有助于我冷静下来好好地思考,究竟该做怎样的选择。一个星期的旅游中,令我快乐的不是胜景,而是与他每日数次的电话。惟有与他通电话时才感到风光是好的,海有了色彩,风蕴含力量。景色也是要赋予了感情才美的呀!
  回家后,我向丈夫挑明了一切,这样的破釜沉舟得来的结局是我怎么也料想不到的。
  陈哲之前流露的情感让我对他渴望与我一同生活的决心深信不疑,他爱我需要我,离不开我,我才应该是他的女人,他与妻子之间并无爱情。我顺利地离了婚,下面所需的便是他的了断,我憧憬的长相厮守唾手可得。
  但是陈哲告诉我,他不会离婚,随即对我的态度冷淡下来。打他的手机,关机;发短信不回;找他,他不理睬。天哪!原来那个柔情似水的男人哪里去了?究竟是美梦还是噩梦?他一直在骗我利用我吗?我扮演的只是一些杂志上刊登的故事里受了诱惑而后不能自拔的愚蠢女人?
  大地在脚下裂开,我残酷地被抛落下去。
  一个干冷的夜,我像片凋落的枯叶在街上游荡。不知走到哪儿了,寒冷驱得我身心均似冰冻。看到前面有个电话亭,心底里讨个说法的不甘心推动我过去拨通了陈哲的电话。他语气比天气还要冷,我感到心瞬间彻底地落在了寒风中,很快被冰层层包裹。
  亲朋们通过我所用公用电话的号码查到了我所在的位置,找回我。被朋友架到家中,我一眼便看见一脸沉重的父亲正坐在沙发上。父亲说:丫头,你醒醒吧!陈哲刚才当着我的面说,瞧她这种样子,不要说我不离婚,就是离了婚,也不会要她。
  “不!不可能!我不信!”
  “不信你打电话问他。我会骗我的亲闺女?”父亲急于要我醒悟。
  我往他家里打了电话。按照他的说法,他的妻一般每个月的这个时间是不在家的。电话通了,未待我的话问完,便被他粗暴地打断。他的妻在家,他根本不肯跟我说话,魔鬼般地凶神恶煞。
  接下来我浑浑噩噩开着车去他家找他,要他亲口把我父亲转述给我的话重复一遍。出来的不仅有他,还有他的不明就里的妻。我第一次与他的妻打照面,与我比,她丑而粗俗。这是个无论哪方面都输于我的女人,我又有了信心,期望他能站在我这一边。既然事情已公开到如此的地步,我已无所谓伤不伤害他的家庭。
  他把我们共同度过无数甜蜜时光的房屋的钥匙还给了我。他明确而坚定地表明了站在妻子那边的立场。
  “为什么你要怂恿我离婚呢?”我质问他。他与妻手牵手,模样十分怪异。他以狡黠的笑容掩盖着尴尬与冷漠。我冲上去,他的妻立刻要扑过来。
  “上车谈吧。”他制止了我们。
  他坐在后座,她坐在我边上。没说几句话,我们争吵起来,而后争吵变成谩骂。他始终站在妻的一边,帮她说话。一切怎么会是这样?当初他几乎是跪在我的面前乞求爱情,现在竟如此无情无义。男人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个令我蒙羞的世界,我只有以一了百了的方式与之告别。
  “丫头呀,你不能这样!你怎么舍得就这么一走了之啊,你还有孩子,还有那么好的日子要过哪!”待我在医院被抢救过来,母亲哭泣着握着我的手说。
  我在医院的日子里,陈哲没有来过,刚离婚的丈夫也没有来过。
  原本寄宿的孩子被家人接了回来。儿子,是我惟一的安慰。家庭的变故,令他的目光时时流露出对世界的怀疑。但他终究是孩子,仍信任着我,时常陪在身边,依赖地看着我。
  要活下来。离去终究是可惜的。
  丈夫不知何时又回来了。不,不,应该是前夫。我们共同经营的生意花了几个月时间终于还是扭转过来,看上去,生活仿佛并没有什么损失。
  陈哲偶尔也会发条短信,问我状况好不好。我依然会忍不住去见他,见着他又忍不住骂他。他对我比过去冷淡多了。他的妻时不时说着要离婚的狠话,却又始终不见离婚。
  我们的爱巢,我打算售出。那个伤心地,我还时常去,懒懒地听听音乐。恍惚时,总以为陈哲就在我边上,絮絮地说些情话。
  一边我恨他,一边仍矛盾地期盼。其实这样的期盼是没有意思的。每日清晨待儿子离家上学后,心便十分寂寥。目光不经意间只要落在陈哲曾经总是坐的那张凳上,便移不开,便要哭泣。有时候我照镜子,看见脸上新增出的两颊黄褐斑,便追忆起过去的美丽与灿烂。我曾经很漂亮,现在则很憔悴;曾经信心满怀,现在则颓唐无力。这便是感情带给我的。当感情成为女人的全部时,无论事情如何发展,都会成为悲剧。而男人大概是不要感情的,他们像动物一样捕获猎物,只为了吃掉,享受美味。
  我想开家美容院,寻些事做做,重新找回些乐趣。总得好好活下去。

    编辑 yangnq@gcmag.cn

   
     
 

 

     

首页|广告|投稿|订阅|过刊检索|关于我们
版权所有 《光彩》杂志社     联系电话:66517577  665179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