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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年维权官司
愁煞一对父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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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第8期《光彩》杂志
围绕着一起简单的合同纠纷，个体老板王四才打了整整9年官司，两级法院光判决书和裁定书先后就下达了七八份，可惜三审三落，至今仍没有结案。为了打赢这场官司，王四才不仅在贫困交加中奔波了漫长的九年，落下一身重病，而且还搭上了女儿的前途和青春。日前，王四才在石河子市郊那间月租仅30元的栖身之所接受记者采访时，禁不住又一次老泪纵横，哽咽难语：“我是在维护自己的权利，讨要自己的血汗钱，咋这么难呀?……”
风险投资，矿井下深藏乌金
王四才是重庆人，但他一直背井离乡在新疆做生意，挣钱养活远在老家的弱妻幼子。凭着聪明、勤劳和诚信，王四才曾经干啥成啥，生意红火 ，财源滚滚。1994年，王四才经人介绍，从南疆阿克苏赶到北疆的石河子承包煤矿。在石河子南山矿区，尽管王四才人生地疏，但他还是凭实力竞标到了一个小煤矿的两口矿井。同年12月8日，王四才与石河子永乐实业公司签订了《煤矿经营承包开采合同》。根据这份合同的约定，王四才负责所承包矿井的全部投资。70多万元的陆续投入，几乎是投进去了王四才的半生心血。
颇有经营头脑和市场眼光的王四才，对这次冒风险的大胆投资充满自信。在短短3个月间，王四才高薪聘请技术人员，招募工人，购置设备，改造矿井，很快就使曾经连张图纸都找不到的矿井，达到了生产能力。正当王四才踌躇满志准备大量开采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单方毁约，巨额投资成泡影
1995年6月7日，石河子永乐实业公司突然向王四才下达了一份《合同变更通知书》，单方面终止与王四才的合同，并不顾王四才的质询和反对，将王四才个人巨额投资兴建的矿井强行交与第三者——李某某承包经营。一向平和厚道的王四才，在与永乐实业公司多次交涉未果的情况下，决定拿起法律的武器，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1995年10月，王四才一纸诉状将石河子永乐实业公司告上了法庭。王四才在诉状中称，被告石河子永乐实业公司“单方擅自变更、终止合同，给原告造成重大经济损失”，请求法庭依法判令被告终止原被告的煤矿承包合同，返还属于原告的财产并赔偿相关损失。
受理此案的石河子市人民法院经审理后认为：“原被告在平等、自愿、协商的基础上签订的承包合同有效，被告在原告不能履行该合同时，根据原告与第三人的协议，同意终止与原告承包合同，而与第三人续签承包合同，此行为并非违约，系双方自愿终止合同，故原告要求被告给付违约金129000元之请求，缺乏根据，本院不予支持，对于原告要求被告给付工程款373086元之请求，本院认为该工程为采煤所必需的工程，且原告、被告及第三人均从该工程中受益，考虑到原告仅承包4个月，受益较少，故应根据公平原则，原告应承担相应部分，大部分应由被告及第三人分担，既然合同已终止，被告就应及时将占有原告煤款结清。被告未及时结清，具有过错，应赔偿原告利息损失。再则，第三人李××……具有过错，应赔偿原告的利息损失。”
法院一审判令被告石河子永乐实业公司及第三人李××给付和赔偿原告王四才各种费用共计37万元。
一波三折，审理没完没了
被告石河子永乐实业公司不服一审判决，提出上诉，上诉的理由是“王四才的诉讼主体根本就不存在”，“上诉人没有违反合同和协议或不履行其他义务以及侵害他人财产的行为”，请求二审法院撤销一审法院的“错误判决”。1997年11月20日，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八师中级人民法院下达了一份《民事裁定书》，撤销了石河子市人民法院的一审判决，发回重审。
这里有一个不得不特别交待的事实，就在一审法院审理此案期间，永乐实业公司所辖小煤矿被石河子南山煤矿“收回”。
又经过一年多的审理，石河子市人民法院于1999年3月24日作出重审判决，判令被告及第三人李××给付和赔偿原告各种费用共计50余万元。这次是原告王四才不服判决提出上诉，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八师中级人民法院以“原判认定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为由，又一次撤销原判，发回重审，王四才从此陷入了深不可测的诉讼漩涡。
2000年9月29日，石河子市人民法院作出了第三份判决书，判令被告给付原告煤款69677.66元；偿付原告煤款的利息损失20374.44元；第三人李××返还原告小电缆等设备工具若干。不服判决的王四才再次提起上诉，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八师中级人民法院于2001年5月23日，驳回了原告的上诉，“维持原判”，并作为终审判决。
2002年5月16日，该院又一次驳回了王四才的再审请求。王四才从此走上了艰难而漫长的上访之路。曾经腰缠百万的王四才，为承包煤矿不仅陷入了漫长的“马拉松官司”，弄得贫病交加，债台高筑，居无定所，而且还搭上了女儿最美好的青春……
女儿辞职，专职帮父打官司
王四才有个女儿叫柳倩，自小聪明伶俐，乖巧孝顺，一直随母亲在重庆老家生活。
柳倩刚满20岁那年，县电视台招聘节目主持人，柳倩以良好的气质和优异的成绩脱颖而出，拥有了一份体面的工作和美好的前程。远在新疆的父亲也为女儿高兴、自豪，鼓励女儿要努力工作，别牵挂家里和千里之外的他。然而，柳倩咋能不想念父亲呢？参加工作的第二年深秋，柳倩连声招呼都没打，就借休假之机悄悄赶到新疆石河子，想让父亲大吃一惊！结果，吃惊的不仅是父亲，还有柳倩自己，因为才一年不见，父亲差点就让她认不出来了：胡子拉碴，风霜满脸，神情倦怠，华发丛生，连说话都显得有气无力，更别提先前财大气粗的“老板”风采。
”爸，您怎么啦？一下子像老了10岁！”柳倩既心痛又担忧地问。早已陷入困境的王四才，这才把因承包煤矿而打官司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女儿听。不过，她对官司并没当回事，做生意搞工程哪有不打官司的呢？凭直觉，柳倩坚信父亲能打赢这场官司。
转眼到了1996年夏天，柳倩从电话中得知，父亲的官司非但没任何进展，而且越打越糊涂，越打越复杂！柳倩坐卧不宁，心急如焚，父亲那憔悴的神情和明显衰老的身影，无时无刻不在眼前闪现。于是，柳倩做出了一个大胆地决定：辞职上新疆，帮父亲打官司！
当女儿风尘仆仆来到新疆石河子，王四才差点没气晕过去！他几乎是带着哭声喊：“你这个傻孩子，咋敢拿一生的前程当儿戏呢！”就这样，柳倩以青春和前途为代价，搀扶着父亲走过了9年诉讼和上访的风雨之路。
历尽劫难，希望之光在闪烁
9年来，身无分文的王四才全靠女儿辛苦打工所挣来的微薄收入维持最基本的生存。柳倩起初在石河子边打工，边陪父亲找律师、跑法院，还要照料父亲的生活。随着终审判决书的送达和再审申请的被驳回，王四才认为自己在石河子打赢官司的希望渺茫了，就由女儿去乌鲁木齐，边打工边向上级机关申诉，自己仍在石河子“留守”。
在乌鲁木齐，柳倩将所有的工余时间都用在了申诉和上访上，跑遍了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和自治区相关部门，虽然看够了冷脸，受够了冷言冷语和白眼，还有无法言状的委屈、屈辱，但世间自有正义，人间自有公道，这起拖了八九年的“马拉松官司”毕竟引起了上级部门的关注，王四才父女的遭遇也得到了社会的同情。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政法委、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兵团分院、兵团检察院及农八师、石河子市有关领导，不但热情接待了王四才父女，还先后12次发出督办通知，要求石河子两级法院尽快依法审结此案。2003年2月27日，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兵团分院专门召开听证会，讨论了这起久拖未结的官司,相关媒体也开始关注和报道。同年3月11日,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兵团分院立案庭也调卷审查此案。当王四才父女得知这一消息后,激动得热泪盈眶,因为这无疑是在漫漫长夜中看到了一线光明。然而，由于种种因素，致使此案迟迟无法进入正常程序。直到2003年9月,此案才进入正常程序。
又是一年春草绿，王四才的官司仍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他只能在无奈中耐心地等待……“已经熬过9年了，还怕再等吗?”王四才自我解嘲道。其实，目前最令王四才困惑不解的是，就连原审法院判决和二审法院维持的终审判决的9万余元煤款及利息，至今都没能执行。生活无着的王四才，几乎天天跑法院，请求依法强制执行，但是由于法院判决的主体石河子永乐实业公司早已被石河子南山煤矿收回，失去了主体资格。因此原告王四才认为，法院应判令南山煤矿负连带责任由南山煤矿来赔偿自己的损失。不管怎么说，王四才当年将70余万元巨款投资到南山煤矿，结果换来了9个年头的“马拉松官司”。虽然打赢了官司，至今却连一分钱都没有拿到手，这怎能不让人感到深深无奈呢?要不回来的血汗钱，打不完的官司，一纸空文般的法院判决，无一不让王四才心痛万分。我们只有相信法律最终会给王四才一个公正的判决，王四才9年的维权之路也最终能以得到充分赔偿而圆满结束。
编辑 zhao@gcmag.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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