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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侏儒的幸福之缘

        
　　http://www.gcmag.cn  2004年第6期《光彩》杂志
　　文/如青 图/刘刚


    缘起“求助”
　　1996年9月，小娟在海安县饮料厂化验室当主任时，接到初中老同学郑克新的来信。小郑是个绝顶聪明的小伙子，写得一手流利的好字，但字里行间无不流露出对生活失望的心情。小郑甚至说，这世上惟有小娟最理解，也最同情他，并求小娟能介绍他到厂里谋求个“饭碗”。
　　照理讲，凭小娟的人际关系和嘴皮子，收下郑克新是小菜一碟，根本没有问题。但中秋节那天早上，郑克新刚来报到试工，厂里就炸开了锅，全因为郑克新的长相。有的说郑克新脑壳大，手脚小，肯定是个怪胎，与其进厂打工，还不如到马戏团当小丑。有的说企业不景气，还招来个小侏儒，撞了霉气不破产才怪。
　　小娟的姐夫曹振那时担任厂长助理，他找到小娟，劈头第一句话，便是此人不行，有碍厂容厂貌。
　　小娟解释说：小郑的叔父在南京永利宁食品厂当过高级技师，如果厂里为小郑开一次绿灯，说不定能将这个退休留用的“宝贝”挖过来。另外，小郑也在他叔父手下干过，对碳化食品和饮料配制很有一手。
　　曹振似通非通，迫于小姨子的压力，又在厂长、副厂长面前美言几句，终于点头同意，安排小郑到饮料车间当勤杂工。
　　小郑也确实不负厚望，在厂里一年多，从车间主任到一般职工，都对他评头不评足，因为他的头脑有点“特异功能”。只绿色饮料，他就配制出“石榴酸饮”、“绿豆降暑汤”、“芦笋晶”等几个品种，而且作为拳头产品打响了市场。
　　小郑虽矮，但在大家心目中也高了，众人都戏称他是“老高”，厂长甚至多次表彰他是“高家庄的高！”
　　
    缘来“打工”
　　好景不长。小郑研发的新产品上了不到半年，也就是1998年3月，饮料厂资不抵债，宣告破产，很多人怨声载道。小郑却十分感激地说：“多亏进了饮料厂，懂得不少正规工艺，特别是原料配方，这是拿钱买不到的绝技。”
　　小娟失业后，便失了控。一会儿跑直销，一会儿搞保险。都不上算，最后只好拿出两万元开了个小小书报店。2000年春节刚过，小娟的书店生意日渐冷淡，连房租都交不起了，不得不去南方打工。
　　临出发前，她从电视上见到一则令人振奋的消息：本市“克新饮料制品厂”与台商合资，“宝宝乐”儿童饮料畅销至港台市场。原来郑克新下岗后凭贷款和技术建起了自己的工厂！
　　小娟马上打电话过去，郑克新高兴得声音都颤抖了：“大姐，我打过几次电话你都没在，最近在哪发财？”小娟听了这话，撑不住了：“发什么财，生意清淡得快饿死了。”郑克新说，如果真是走投无路，可到他的厂里去。
　　小娟决定去郑克新的厂里看看。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小郑新建的饮料厂，虽坐落在偏僻的庆余乡大河边，但是落落大方的厂门上钉了几块金光闪闪的牌子：不是“质量信得过单位”，便是“先进文明企业”。
　　进了厂长室，郑克新正在与几位日本客商洽谈。郑克新矮人一头，但嗓音特别宏亮，谈吐颇有气势。
　　之后小娟听说，这个厂在短短的3年时间内，饮料产品已打进日本及马来西亚、菲律宾和澳大利亚4国，年产量已过5000吨。
　　于是，小娟到了小郑的厂里。还是以打工的名义，未作长远打算，原因很简单，像她这样的女孩，颜面比金钱更重要。一是不愿屈居于客家，二是小郑再有本领，毕竟是形貌异常的“别类”，免得人家笑话。不过，天长日久，小娟的固执渐渐淡化了。小郑开玩笑地说，她不是“打工妹”，而应该是“打工姐”。
　　“姐”与“妹”的不同，是她在化验室担纲了负责人，而且每月1200元工资。小郑这位“老总”还许诺，年底还要付给她奖金。到了年底，当小娟捧着1万5000元奖金回到家时，母亲眉开眼笑地说：“人不可貌相，水不可斗量。你们的老总，只是长得畸形，否则，嫁给他还是很棒……”从此，小娟每与朋友调侃，总少不了要夸耀“俺们克新”、“郑老总”。
　　
    缘落“一夜情”
　　元宵节那天下午，小郑约小娟到他办公室商谈“开门红”的事。小郑说：“当年我最困难时，不是你和你姐夫网开一面，让我进厂打工，学了那些绝门工艺，也不会有今日今时，我姓郑的是点点滴滴都记在心头，吃水不忘挖井人……”
　　小娟听着听着，懵住了，随口答道：“郑厂长，你难道今天喝酒了，喝多了，怎么叨唠这些往事来。”
　　郑克新一笑：“不，一个人没有良心活着还有啥意思。”说罢，他打开抽屉，掏出一张已开好的10万元支票，轻声道：“大姐，这就作为新的一年预付给你的奖金吧！”
　　接过支票，小娟感激万分，因为对工薪家庭来说，这是个可想不可挣的天文数字啊！
　　此后有一天，郑克新要小娟陪他到广州参加“秋季广交会”。那天，她和郑克新陪客人喝得七分醉，回到房间，郑克新瞪着猩红的眼睛，突然叹了口气说：“大姐，我的事业虽说如日中天，但总觉得心中不踏实……”
　　小娟替他拧了把热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水，默默地听着下文。
　　可是郑克新的眼光死盯着小娟不放：“好大姐，我活到这么大，总是开门一把火，关门一把锁，为什么就找不到一个对象呢?女人，女人，看来与我无缘了。”郑克新噙着泪水，说得真切。
　　小娟只得安慰他：“别灰心，别丧气，不是找不到，而是缘分未到。断腿残臂的人都能安上家，何况你呢……”她发现自己已经说错了话，连忙转了话题：“郑厂长，凭你的事业我会为你作媒的，只是你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郑克新不吭声了，沉默了半晌，突然腼腆地一笑：“大姐，如果我出言不逊，你不会笑话吧！”
　　“说吧！”
　　“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我……我……我的意中人就是你！”
　　这晚上，也许小娟被酒精冲昏了头脑，也许感情走了岔道，竟然关上了小郑的房门，熄了灯……
　　
    缘定今生
　　可是，翌日清晨，小娟望着身材矮小、脑袋显得特大、手足如小孩的“老总”，忽然感到恼怒。
　　尽管郑克新事后说了百般殷勤的好话；尽管他买了白金项链和一套价值2000多元的衣服送给她；尽管那次生意谈得很成功，小娟脸上却如蒙上了一层铅云。
　　郑克新十分理解小娟的心情。一天，他在办公室里悄悄对她说：“好大姐，我实在对不起你，那是头一次，就算是最后一次了。”
　　小娟无法回答，也不愿回答，只是请了半个月假。就在此间，亲戚为她介绍了一个年轻的军官，见她摇头不开口，又介绍了一个长得很帅的邻近小学的校长。小娟见了他们，再想起郑克新，心中总是在滴血……
　　这段时间，小娟心很乱。白天关在屋里叹气，晚上蒙着被子呜咽。不但形容枯槁，而且头疼如扎。后来，疼得撑不住了，到医院一检查，没想到竟然患上了小脑萎缩。心脑科医生讲，如果弄不好，将会形成痴呆症，甚至变为植物人。
　　小娟住院了。才住院两天，郑克新就来探望了。当时，她真想吐他一口，只是当着她一家人不便发作，只是闭上了眼睛。后来他隔三差五便来一次，嘴中老是叨唠：“对不起，好大姐，要不是在我厂吃辛受苦，患不了这病啊！”小娟真想骂他，可是一阵晕眩过后，又在责备自己，悔恨自己。
　　有一天，病房里无人，小娟对郑克新不客气地说：“我不想再进你的工厂了。”郑克新讷讷一笑道：“我也觉得这样最好，不过，你先得静心养病，为了报答你的恩情，我什么都考虑了。”
　　小娟住院的6个月，郑克新不仅包揽了所有的医药费5万多元，按月发足工资，还前前后后亲自来了10多趟。
　　出院后，父母亲都一个劲地夸郑克新为人真诚讲义气，小娟也想起他这种“能人”背后的痛楚。
　　郑克新一再表态，希望小娟休息一年两年，身体彻底恢复了再作选择，即使另谋出路，或者休息一辈子，他也会包下工资。
　　渐渐地，小娟满脑子的“人言可畏”终于被从心底泛起的“善良厚爱”打败了。思前想后，她终于决定嫁给他。小娟不知道这次婚姻是不是个错误的选择。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她爱他！
　　2002年10月1日，小娟终于向大家爆出了重磅新闻，她要结婚了，新郎就是克新饮料厂那个“侏儒”经理郑克新。面对许多诧异的目光，她只是微微一笑，不再解释，不再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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