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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红薯

        
　　http://www.gcmag.cn  2004年第5期《光彩》杂志
　　文/魏鹏 图/刘刚

　　如今，打工很时髦——干什么都叫打工。
　　刘媛媛也到省城打工去了。
　　说具体点，或者具体地说，刘媛媛是到省城里烤红薯去了。所谓烤红薯，就是在废旧的大油桶里贴上一些泥巴，做成个大炉子，再生起火，放入红薯，边烤，边沿街叫卖。刘媛媛说，这是自己给自己打工。
　　刘媛媛在火炉下边安装了两个胶轮，用手推着，很轻，也很方便。备烤的红薯放在炉脚，烤熟了的就放在炉台上，正在烤的就放在炉内，不时地翻动，让火力均匀，让红薯香甜的味道渐浓渐远。
　　那些被红薯的香味诱惑了的城里人，就三三五五地围了过来，亲切地叫刘媛媛“老板”：“老板，来一个！”“老板，来两个！”刘媛媛听了，脸上的笑容就如盛开的野花。
　　可是，管市容和卫生的却容不下这朵野花。他们说烤红薯影响市容，影响城市卫生。一些执法人员见到刘媛媛就要罚款。罚一次百八十元，相当于烤四五天红薯赚的钱。他们轮流上岗检查，有的查上午，有的查下午，有的查一三五，有的查二四六。刘媛媛想，偌大的城市，咋就没有烤红薯的立足之地？
　　刘媛媛把红薯车推进租住的小屋里，睡了一天一夜，终于想出个好主意：把自己当成红薯，让他们烤去！此话怎讲？就是检查来了就收摊，检查走了就出摊，见缝插针，像烤红薯一样，勤转勤翻，微火不断。刘媛媛读过书，学过历史，她还把自己的想法上升到理论高度，说这其实就是打持久战、运动战。
　　从此，刘媛媛打工不按钟点，只要没有检查，她随时都出摊。
　　有一天夜里，刘媛媛把红薯车推上大街，却不见一个行人。其时已是下半夜了，执法人员休息了，逛夜市的人们也都回家了。大街上，只有刘媛媛推着红薯车在缓缓地走，孤零零地走。
　　她走着，脸上挂着笑。虽然大街上不见一个人影，但她依旧大声地吆喝着：“烤红薯喽！”声音比白天甜润得多，悠扬得多，远远地就能听到。
　　她来到一家商场的大门前，前后看了看，停下了脚步，接着又放声地吆喝了两声。商场早已打烊，一位看门的小伙子探出头来，他看了刘媛媛一眼，说了句“神经病”，就把头缩了回去。
　　刘媛媛很开心。她用更大的力气吆喝起来，仿佛是和那个门卫打招呼似的。门卫把缩回的头又伸了出来，笑了笑，又缩了回去。他也许不记得了，就在前天傍晚，有一个管市容的执法队员抓到了刘媛媛，就在刘媛媛现在站着的地方，罚了刘媛媛占道经营款170元。
　　刘媛媛走过商场的门前，走过公园的大门，走过小区的偏门，走过白天不能推着红薯车走过的地方，头昂得高高的，仿佛打了胜仗似的。当她凯旋般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屋时，已经黎明了，爱好晨练的老人们已经开始运动了。
　　刘媛媛兴奋地放稳红薯车，又吃了一个烤红薯，才脱衣上床。不久，就进入了梦乡。她是该好好地睡上一觉了。只是她那沉睡的样子，像个烤焦了的红薯，散发着一种糊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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