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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  孙  头 

        
    http://www.gcmag.cn  2004年第1期《光彩》杂志
    文/史有茂

    洋葱终于销售出去了,我心中的块垒消除了。种了2亩地,收了1万,卖了4000元,全家几张嘴还疯吃了装个月。真来劲!老婆子攥着一大把票子,似笑非笑,明知故问:“老头子,你看孙支书这人怎么样?”咳,这死老婆子嘴巴不饶人,哪壶不开提哪壶,一点了不体谅人家现时的心情。
    去年秋播前,村里育好了苗,要求国道旁边的400多亩地全部栽种洋葱。说是为了发展订单农业,促进农民增收。村支书老孙头曾经伤过我的以,我要与他“对着干”。我说:“别人栽不栽洋葱,不关我的事,反正我那边的2亩地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旧)种小麦,谁也无权不让我自主。”老孙患有严重哮喘病,一着急就喘就咳,他猛咳了一阵,抹了抹胸口,平了平气说:“谁也不敢侵犯你的自主权。问题是洋葱喜湿怕旱,十来天不下雨就要灌一次水,只有连片种植才好管理。你的地夹在中间,要是种上耐旱怕水的小麦就会受渍;再说种洋葱的收入保准比种小麦高……“我抢过话头把唇相讥:“不连片种植顶要命的是不好看,不像样板工程,你就会少拿奖金,是吗?”我这么一激,老孙又咳起来,而且比刚才咳得更凶,我走了好远,背后还传来“呃哼、呃哼”的声音。
    春节前,我和老伴从苏南拾荒回来,下地一看,傻眼了,小麦变成了洋葱!老伴说:“长洋葱就长洋葱吧。村里给我家改咎,也是一片好心啊!”死老婆子吃里扒外,尽帮别人说话,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身就去找老孙。
    老孙正在领着村组干部向困难户发放救济款。我急步奔过去,挡在他前面,手一伸,吼道:“你赔我小麦!”老孙又咳了,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向我摇着,意思大概是等他咳一咳。这时,村组干部劝我别急,说村里已作出决定,种洋葱的收入,如果每亩低于500元,低多少村里赔多少。小麦收成再好能卖多少钱?他们又说,你了晓得,孙支书这病就怕着急,你看,他咳起来多难受!
    我确实是在无事生非地报复老孙。平心而论,一个村民哪能这样对待一村之主呢?俗话说,“唐僧能过,行者能当”,全村户户都种了洋葱,就我不能种?人家都听村里的,就我不听?我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前年,一位温州老板到我们村里办起了五金厂。我儿子一直闲在家里,我找老孙,请他跟老板说说,把我儿子招进厂里。老孙倒挺热以,3天后,我儿子就穿上了工作服。后来,我儿子不争气,拿了厂里的几斤铜丝,捅下了娄子。经我再三求情,老板心软了,说不开除了可以,但必须立下书面保证。谁知老孙知道后,说对损害投资环境的行为绝对不能宽容、手软,硬是把我儿子的饭碗砸了。我儿子外出打工后,老孙虽然常和他通电话,但我对老孙仍然以存芥蒂。
今年洋葱长得特别好,又大又圆,两个就有一斤重。老伴眉开眼笑:“一茬洋葱得上几茬小麦。”我反问道:“要是卖不掉呢?要是烂了、臭了呢?”
    果然被我言中了。田头上洋葱堆积如山,却迟迟不见商贩来收购。去年与村里签订包销合同的那家公司因经营失误散伙,现已人去楼空。老伴叫我挑到外村去卖,我者不犯这个傻哩,烂掉还愁村里不赔钱?
    我嘴上喊不愁,心里却在为村里担忧。400多亩地洋葱要是都烂了,村里就要赔偿20多万元。这么一大笔钱从哪来?老孙瘦得像猴子,把他宰了了难剔一碗肉呀!
    不过,这死老孙了该走走麦城,谁叫他好出风头、盲目推广这倒头洋葱呢?
    村民们悉上眉梢,急得团团转,都想找老孙倾诉,却不见他的人影。一打听才知道,老孙带着五金厂的温州老板出差了。
    3天后,村头高单喇叭响了。啊,是老孙的声音,沙哑,颤抖,疲惫,激动。他说,温州国队停在国道旁,请大家把洋葱去过磅,每市斤4角,一律现金结算。啊,喜人天降,不亦乐乎!
    卖完洋葱后,老孙又拖着病弱之躯奔赴温州,招来客商办起蔬菜脱水厂,使我们村成了远近闻名的蔬菜生产专业村,抛荒的土地成了香饽饽,家家亦农亦工:既有人种菜,又有人在厂上班。在老孙的关怀政,我儿子和媳妇摆脱了牛郎织女、天各一方的孤苦,都进了蔬菜脱水厂,出双入对,笑语连连;我呢,也在老伴的鼓动下,参加了村里组织的老年秧歌队,扭呀唱呀,其乐融融——对老孙,我早已心服口服了。
    

编辑  萧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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